男人淌著汗從床上坐起,身上的衣物因此而貼緊在皮膚上甚至有一點難以言喻的難受,他輕喘了幾口氣抓著胸口,掩著眼睛回想剛才的夢。

自他有記憶以來總會時不時地做著一些破碎而異常清晰的夢,那些回憶有些是令人驚嘆的、也有令人憤怒的,還有一些只有聲響跟觸感而全黑的片段,而他直到後來才發現那可能是因為他瞎了。

曉星塵想不起來今天的夢了,每回醒來時總是這樣,明明已經記不清了,卻知道是同一件事情。

那樣的痛苦、那樣的悲傷、那樣的絕望……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頸側,總覺得那裏該是痛的,該是被劃過的,然後在確認自己的脈搏時舒了一口氣,他總覺得有人甜膩的喊過他的名字,語尾是勾著的、有些親暱的,又帶著恨。

『曉星塵……。』

那聲音小小的,一聲一聲,急切又深沉。

一聲一聲,讓他現在想來頭還有點疼,他想不起是誰在喚他的名,他也想不起那沉沉壓在心口幾乎要令人碎裂的絕望是什麼。

曉星塵想那應該只是個夢,只是過於真實了,讓他總覺得莫名的、悲傷。

在平復了心情之後,曉星塵按亮了房裡的檯燈,藉著微黃的光確認今晚的配置,這次毒品交易的情報來源來的實在太巧、也太輕易了,總有點可疑的味道又找不到把柄,讓他從前幾天開始就有點隱約的不安。

然而警察的直覺也不是次次都能派上用場,總有例外,翻來覆去也找不到破綻,也許真的是自己是多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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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星塵在渾身疼痛下清醒時聽見了一聲夾雜著冷哼的輕笑,後腦還陣陣的疼著,身上也都是被毆打的悶痛感,眼睛上被綁著布還是什麼、但是厚度不是很厚所以隱約透著光。

「真是聰明的獵犬,你說是不是?」

伴隨著像是調侃的問句,曉星塵感覺腹部被重重踢了一下,讓他只能躺在地上乾咳,然後才慢慢回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清晰的腳步聲又更近了些,他感覺有人正緊緊踩著自己的小腿,而那裏應該也被重擊過傳來一陣椎心的疼。

「聰明,可是也蠢,你們在我們這裡埋了眼線,難道沒有想過自己隊裡會有我們的人嗎?鬼鬼祟祟的那麼光明正大,不把你抓起來打一頓真對不起自己。」

那聲音笑笑的,很輕鬆愜意,像是跟情人調笑一樣甜甜的,語尾有點勾著。

「真可惜……這樣大好前程的青年,怎麼就這麼耿直這麼笨,給你們什麼餌咬什麼便是了,你還真以為你是來負責肅清毒販的啊?」

曉星塵沒有回應那人的問話,忍著疼抵著冰涼的地面低低吸氣,忽視那在自己傷腳上輾著的腳。

「你們這些……

那人笑了聲,朝曉星塵的腹部又踢了一下,將他的矇眼布取下,冰涼的槍枝抵著曉星塵的眉心。

「對,我們勾結好的,留下來的是識時務的,而你們這些不長眼又自以為正義的就下輩子學著點吧……

那人的聲音停了,預想中的槍聲也沒響起,當曉星塵抬起眼時也愣住了,一種沉重的痛苦突如其來的壓著自己的心臟,他確定自己不認識眼前的人,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還有從心底湧起的絕望,他張了張嘴,一個從來不知道的名字就脫口而出。

「薛洋……?」

曉星塵看著眼前的青年愣了下,然後勾起嘴角笑了,微微露出的虎牙讓他看起來有些陰冷。

碎片似的回憶還有夢突然清晰的在腦海裡拼湊了起來,薛洋站在自己的眼前笑得像是當時金麟台上那種有恃無恐,又有點殘忍的笑容。

「曉星塵……。」

薛洋低低喊了一聲,語氣降的很冷,曉星塵看著他咬碎了口中的一顆糖笑開來,讓自己的手下都退出倉庫只留他們兩人。

「這次不求我饒了你嗎?嗯?」

薛洋微微的側著頭,挑眉直視著曉星塵,槍管從他的脖子上滑過,眼角漲著一些血絲。

兩人沉默的對視了好一陣子,曉星塵才沉默的開口。

他終於確認了那些都是真實的,而薛洋的表現顯示他也是記得的。

「這世……,這世你十指俱全……。」

薛洋笑著應了,將槍收了起來順手拿出了一把刀抵著曉星塵。

「怎麼能有人像你這樣呢?說的好像很希望我的手再被牛車輾一次似的。」

「你果真就是執迷不悟,仍舊偏走邪魔歪道,你真是……太令人噁心了……。」

薛洋的笑容凝在了臉上,那雙明朗的雙眼也暗了一階,不過幾秒又回到了那樣輕鬆的笑容,狂妄又輕蔑的輕笑了幾聲。

「是啊,道長……這世我十指俱全,但是曉星塵……。」

薛洋愜意的笑著,手上卻使了幾分力,鋒利的刀刃沒入了曉星塵的腿。

「這世界從來不缺乏常慈安……,曉星塵,真是可惜……,轉了幾世你仍是如此愚蠢……。」

在曉星塵因為失血過多而漸漸模糊意識之前,就看著薛洋那甜的危險的笑容在眼前專注的望著自己。

好像有誰小聲地喚著自己,卻不知道是不是夢境。

「曉星塵……這世,我已經不乏給我糖的人了、曉星塵、曉星塵……。」

那聲音聽來有點模糊、像是咬著牙齒併出的氣音,默默的在他心口刺了一針。

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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