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愛恨

林永信第一次來陳思穎家，有點好奇地四處看來看去，還被陳思穎逮回房間裡。

扯下了領帶，陳思穎回身看著林永信開口：「脫了吧，先洗澡。」

紅著臉應了聲，林永信跟著走進浴室，顯得有點尷尬的抱著手臂，聊勝於無地擋著下半身。

林永信不可置信的捂著肚子看著陳思穎，而對方愣了楞說了句抱歉。

「反射動作。」

誰家的反射動作是揍人？林永信幾乎不可置信。

蒜頭跟辣椒爆香後帶著水氣的高麗菜葉也一起下了下去，一旁的電鍋剛跳起來，煮好的飯蒸騰著熱氣，剛切下去蛋捲中的起司便流了出來，蒸蛋上飄著蟹絲，散發著誘人的味道。

陳思穎看著滿桌的菜嘆了一口氣，他當初是想好的，家裡離學校近邀林永信來吃午餐，他親自下廚，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一開始是這麼想的，要對林永信溫柔點，可後來發現越跟他說話越生氣，只想揍他。

愣愣地吃了一陣午餐，林永信轉過頭問田維俞：「你會想讓自己喜歡的人討厭你嗎？」

「不會，又不是閒著，怎麼會想讓喜歡的人討厭自己。」

甘次賢面色如常地打翻了湯，被林永信安靜嫌棄了一秒。

教練一邊整理著社團的資料一邊回答：「也是呢，你們馬上就要開始備考了，讓你一直教思穎也太麻煩你了，這幾個月謝謝你了啊。」

林永信沒有抬頭，含糊的嗯了幾聲，道謝後就往外頭走，在門口跟陳思穎錯身而過，他沒有抬頭，也不知道陳思穎怎麼看他的。

那瞬間胸口炸了一片，林永信有點惱怒，莫名的情緒從腦海傾瀉下來，他幾乎要揪著陳思穎的領口大吼，質問他憑什麼這麼說自己。

「你是個無情的人。」

桌上的筆記被風吹得飛起，翻過了一頁又一頁，林永信愣在原地還沒能回過神來，呆呆看著陳思穎離去，關門的聲響一下將他驚回神。

林永信不明白為什麼陳思穎會這麼說他。

一週五天、一次一個半小時的午餐加上午休時間，一天一個吻，田維俞跟甘昱昕的進展緩慢的連指頭都數得出來。

施詮予離開了，床上留著當初甘昱昕給他的那張卡還有一張紙條，上頭說他借了一萬作為租屋押金，他會還。

田維俞遠遠站在門口，看著甘昱昕搓著那張紙條沉默，然後珍而重之地收進抽屜的深處，安靜了好一會才笑著說我們去吃晚餐。

田維俞第一次沒說你不要笑了，因為他覺得甘昱昕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甘昱昕很快就進入了備考期，放學後田維俞會背著書包來甘昱昕家蹭飯跟一起讀書，然後看著甘昱昕的成績嘆氣。

「維俞、我……」

甘昱昕放下吃到一半的麵，表情有點忐忑。

「怎麼了？」

「施詮予現在住在我家。」

手中筷子一頓，田維俞停了一會才有辦法開口，「發生了什麼事？」。

預備鈴響了，甘昱昕愣愣地抬起頭，似乎覺得有點丟臉，扒了扒頭髮坐到了樹樁上。

「抱歉，有點激動了。」

「要吃午餐嗎？」

田維俞對甘昱昕第一個印象是那個天天放學跑來接送甘次賢的老母親還有老是買不到午餐的人。

福利社離一年級校舍最近，通常遲了點就會買不到，其實本來中午就有團膳，但是身為青春正盛的高中生，各個放著團膳不吃跑來買福利社也是合情合理。

甘昱昕來得遲，每每都只能買到量最多的飯糰，一個人踱到附近的涼亭坐著啃午餐，這時臉上就沒有什麼表情，可能是因為周圍沒有人的關係。

施詮予迷迷糊糊醒來時已經過了五天，發情期斷斷續續拖著尾巴讓他頭還有些昏，按著額頭想往甘次賢懷中蹭，想了會又嫌自己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這麼做有些矯情，一把將死巴著自己的甘次賢掰開往旁踹，下床去刷牙洗臉。

沖澡換完衣服後施詮予嫌空氣裡滿是訊息素氣味開了窗，往下一望後院接著森林一片遼闊，正是繁花盛開的季節，不知名的花朵開成一片花海，施詮予舒開了眉頭望著風景，正看得出神就被一把從身後抱住。

甘次賢清醒的慢，還有點睏的埋在施詮予肩頸蹭著，嘴唇貼著標記咬痕游移輕聲開口：「想吃什麼？煎蛋捲好不好？」

施詮予按著後頸起身，體內一陣一陣的熱度已經褪去，渾身都是淌出的汗，風一吹就冷得齒根發顫。

敲門聲響起，甘昱昕進了門，手上拿著藥、食物跟一盆水，抬頭看見施詮予醒了有點激動，快步走過來緊張的詢問。

「發情熱過了嗎？你還好嗎？想吐嗎？還是先吃點東西？」

施詮予小時候不知道健康檢查表上的性別欄有什麼意義，十歲前孩子們都玩在一塊，α還沒有戴上耳環、Ω也還沒戴上項圈，你丟我沙我扔你泥巴，髒兮兮的和在一起。

直到有個玩伴想湊過來咬他後頸，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孩子了，後來那個人被他反射性給了一個肘擊，捂著肚子吐了一地。

那時施詮予按著後頸喘著，全身本能地感到恐懼，覺得既無措又孤獨，身邊的人忽然離自己好遠。

甘次賢的抑制劑退效的慢，訊息素卡在了一個濃度就上不去，讓施詮予有點焦燥，兩人擁吻沒一陣就翻身把甘次賢壓在身下，惡狠狠的在脖頸一帶啃咬著。

「簡直要憋死了，媽的你訊息素能不能再出來一點。」

施詮予順著脖子一路向下嚙咬，幾乎是存著α體能好的報復心態留了好幾個見血的齒痕，尤其是下腹連綿一片幾乎都是牙印，施詮予的犬齒長，總有兩點陷的很深，從皮膚內透出瘀血的紅。

這一晚施詮予跟甘次賢睡在同一張床上，雖然兩人之間隔著一長條鯊魚抱枕根本抱不到一塊。

那是甘冽予的番太愛買抱枕堆得家裡放不下所以動用家主命令讓人挑一些帶走，甘次賢當時還有些不願意拿這些不實用的東西，現在看施詮予攬著抱枕睡的香甜就一下想去掃空抱枕將對方圍起來。

甘次賢今天休假，算了算施詮予的上班時間掐著點做了早餐把對方叫醒，然後得到一個低血壓的施詮予不爽地拉著臉裹著棉被往餐廳走，還有腰上一個瘀青的痕跡，施詮予踢出來的。

有些情緒會被時光磨成歲月的塵埃，一層層一層層地灑落堆疊起來，像是越走越消磨力氣的沙漠，走著走著不知怎麼的就邁不開腳步。

而傷總是玄妙，有些事你以為已經癒合了，過了好久以後的某個午後，因為一件小事才整道裂開，顯得鮮血淋漓。

施詮予閉上了眼睛，才發現原來自己當時是真的為此難過了。

對電話大吼一陣後施詮予覺得頭有點疼扶著額頭休息，順便解除了對甘次賢的封鎖，十來分鐘後，施詮予收到了一則語音訊息兩則文字訊息。

文字訊息一則是：「我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之後會多加注意，另外，能約你今天晚上的宵夜嗎？看你想要吃什麼，我去接你。最後為前幾天的唐突致上最深的歉意。」

第二則很簡單，這樣寫著：「稍微搜尋了一下，有一種說法是語言訊息不方便閱讀，也有另一派說法是語音訊息才顯得有誠意，於是我附上了兩則一樣的訊息。」

電話響起時甘昱昕撐著幾乎要爆炸的腦袋，掙扎著從田維俞的懷中離開去接電話。

「喂二賢？嗯幹嘛？被封鎖？你做了什麼被封鎖？哈？不是為什麼……你等等，我等等去辦公室找你……你這……算了你等我。」

田維俞有點睏，收緊了環在甘昱昕腰上的手，蹭了一下。

「甘次賢又怎麼了？」

「他被施詮予封鎖了。」

甘次賢看著甘昱昕遞來的紙條，難得顯得有些神情恍惚。

「你有施詮予的聯絡方式？」

「有啊，你又沒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