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星塵拿著毛巾一點一點地擦拭著薛洋的身體,然後又換上乾淨的衣服,按著薛洋的額頭嘆了一口氣,看懷中的人不甚舒適的翻來覆去還買了涼貼幫他貼了額頭,這次一發燒又是反反覆覆時好時壞過了三天,燒的曉星塵都覺得是不是又該燒掉薛洋幾根腦神經了。

兩個人就這樣異常安穩的又過了一些時日,仍舊沒好全的薛洋還是虛虛弱弱的、又因為一有起色就找曉星塵打架,拖到曉星塵石膏都拆了薛洋卻還是有點病懨懨的,餘熱一直降不下來總是幾天又燒一次。

曉星塵買了便當回家,正想著薛洋要是繼續這麼折騰不如直接扔儲藏室說不定還好得比較快,或是直接丟公園讓他自生自滅算了,才想著就看到幾個面色不善的人從自家被打了出來,薛洋的聲音混在叫囂聲中特別刺耳。

曉星塵剛進門,還來不及對滿室狼藉發表感想,就看到薛洋靠在地上拿著一把刀懶洋洋的。

「反正贏了。」

曉星塵拉起了薛洋,薛洋踉蹌了一下,一根指頭滾到了地上。

「這次不是我的。」

曉星塵看著薛洋把那根指頭踢出門外,然後關上了門,要訓人的話還含在嘴裡,看到薛洋的腿又止住了。

他一把將薛洋拖進浴室脫了褲子,就見到一道刀痕劃過腿根正淌著血,那裡本來皮膚就柔軟、血管又密,光裸的腿幾乎血紅一片,實在是失血過多導致薛洋不只嘴唇蒼白,都有點顫抖了起來。

這樣舊傷未癒又添新傷真的把曉星塵看紅了眼,上藥時氣到都不想多說話,薛洋倒也乖覺,脫了上衣自己沾了藥膏抹了抹一些擦傷。

「薛洋,要你消停個幾天就這麼難嗎?」

薛洋停下了手邊的動作,頓了好幾秒,異常冷漠地回望曉星塵。

「啊、是,是很難,這世界所有的禍都是我薛洋招來的、我應得的。」

曉星塵嘆了口氣。

「我不是這個意思。」

薛洋沒有看向曉星塵,把藥罐扔一旁一跛一跛地走出了門,隨意拉了兩件衣服套上就要離開,又被一把抓住。

「薛洋。」

薛洋回頭就是一拳,往門外又走了幾步,然後在曉星塵眼前一聲不響地倒下,在地上敲出了一聲巨響。

//

薛洋醒來時就看到曉星塵面色凝重地坐在床旁,按了按額角然後嘆了口氣。

「薛洋,你家人呢?」

「死了,兩個都是。」

曉星塵頓了下,整個人的氣焰降了一半,又回到那副溫潤的老好人模樣。

薛洋伸腿動了下,感覺沒想像中的麻,就曲腳扳開傷口看了下嘖了聲。

「啊、是傷到這啊,難怪血流的比平常多。」

那習以為常的語氣讓曉星塵頭又更疼了,複雜的看著薛洋。

「薛洋……。」

「曉星塵。」

薛洋打斷了曉星塵的話,環視了房間悽慘的模樣,停了幾秒。

「曉星塵,你算了吧,你也知道我這人是有點無藥可救的,你自己說的。」

撓了撓傷口,薛洋看著滲出的血絲,伸手抹掉了。

曉星塵看薛洋這副模樣,也說不出什麼話,雙手按在床上把床單按出了皺褶。

薛洋看了看腿傷,又看了看胸腹上那看起來悚人的長疤,自己都記不清身體哪處皮膚是完好的了,視線落在完好的左手上頓了下,乾啞的開口。

「曉星塵,你找不到答案的。」

「什麼?」

「你想問什麼?從哪裡問?問了又能怎麼樣?從哪裡改?從常慈安那?還是從金麟台那?宋子琛那?義城那?」

薛洋的語調越來越低越來越冷,眼眶也充滿了血絲。

「你以為只要找出問題就好了,但這世界找不著解答的多了去了。」

薛洋抬起頭看著曉星塵,說不出什麼情緒,就是冷冷淡淡的,那通紅的眼眶莫名扎了曉星塵心頭一針。

不疼,就是有點酸澀。

「那都已經過去了,不論是常慈安或是……。」

「沒有過去。」

薛洋笑了起來,湊近了曉星塵,溫熱的氣息吐在鼻尖莫名的燙。

「那我又該找誰清算呢?像是我出生就死了父母,像是被沒見過面的親戚當人球踢,像是莫名的被哪來的雜碎拖暗巷裡揍,對我來說都沒有過去。」

薛洋揮了揮自己的左手,掌心輕拍著曉星塵。

「又不是沒有斷指就不疼,我就是生來受苦難的,我就是活著的禍害。」

「我就是薛洋。」

曉星塵的視線順著薛洋的動作停在了他的左手,然後像發現什麼一樣抓緊了他的手腕。

「……你還吸毒?」

薛洋順著曉星塵的問話看回手腕上淡到幾乎看不見的針孔痕,涼涼的說了句。

「興奮劑什麼的吧,總希望自己買到的寵物聽話。」

曉星塵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又被薛洋堵了回來。

「反正買我的最後都被我閹了剁碎扔海里餵魚了。」

薛洋又端詳起自己的手,按著上面的傷。

年輕柔韌的肉體上幾乎找不著一片完好乾淨的地帶,有陳舊的傷痕也有新的,還有烙燙過的痕跡貼著薛洋起伏的胸口,隨著呼吸隱約地從領口透出。

「我不善於遺忘,曉星塵,他們不死我就無法遺忘,他們不死我就無法安好,劃了我肚皮的,我會把他的腸子扯出來,傷了我的手的,我就剁了他的手指,褻瀆我的,我就把他的雙眼挖了將人廢了……。」

「曉星塵,你也知道,我這人就是無法消停的。」

薛洋一句說的比一句歹毒,說的曉星塵幾乎要聽不下去了,直到薛洋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刀抵著曉星塵的脖頸,輕輕壓著,就笑了。

「你要是聽到覺得自己無力回天了,那好,我幫你把刀都準備好了,不如重來一次,雖然不是霜華,你就將就點吧。」

刀鋒劃破了曉星塵的皮膚,滾出了一些血珠,空氣整個凝滯了下來。

薛洋雙目赤紅著,一字一句咬著牙說道:「你就不該救我,曉星塵……,你救我做什麼呢?」

曉星塵半晌說不出話,那眼神讓他看不下去,一手掩了另一手把刀奪了,將薛洋死死的按回床上,感覺掌心下的雙眼太燙,讓他挪不開手。

「你就不該救我……。」

封了薛洋的唇,曉星塵感覺掌下忽然濕潤一片。

薛洋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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