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看著曉星塵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三兩口扒了早餐,隨意的將杯盤往水槽一丟,脫了上衣往廁所走去。

鏡子裡,傷看起來好的已經差不多了,腿上的痂也掉落了,他垂眼思索了下,重新環視了曉星塵的家。

這家不大也不怎麼樣,說是極簡風,其實就是沒啥家當,衣服不是黑就是白,感覺就是沒有主張。

薛洋擰開了沐浴乳的罐子,檸檬味的,牙膏是薄荷味的,洗髮乳是淡淡的、幾乎聞不到味道的野薑花味道。

衣櫃裡的衣服,有十來套看起來基本上一樣的,有一套曉星塵正穿著,有半套在薛洋身上套著。

冰箱是最新型的,裡面裝著三分滿的食物,曉星塵說省電,他說佔空間。

電視不是很舊也不是很新,應該說所有的家具都一樣,都很必要,但不張揚也不奢華。

薛洋走到了櫃子旁,拉開了門,從裡頭拿出一罐糖。

看了看,打開了吃了顆,一隻手指按在腿上的疤,閉上了眼。

他覺得曉星塵又該生氣了,不過算了,他整天都那麼假正經,氣一下促進血液循環也不錯。

薛洋拿起了地上袋子裡曉星塵給他買的一套衣服,想了想還是放下只換上了褲子,這上衣穿久了還有點習慣了。

走到水槽前本來想把碗洗了,擠了點洗碗精在菜瓜布上搓出泡沫,又放下了。

欸,曉星塵也不過就打理家務這麼點娛樂,跟他搶好像不太好,我薛洋也是有良心的。

四處摸了摸看了看,賴在沙發上發呆捏著曉星塵收起來的包材,噗滋噗滋的捏破氣泡紙,看著時鐘走到了五點多幾分,其實他也不清楚曉星塵幾點下班,但是再待下去就晚了。

拍了拍膝蓋,薛洋站起身走出門。

曉星塵回到家時面對一室冷清還沒馬上回過神,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薛洋走了。

錢也沒帶,就捲走他一罐糖。

//

薛洋找到在他身上劃一刀的那人,把他的肚子剖開來了。

他找到趁自己受傷把自己拖到公園暗處狠揍的那群人,一個一個吊起來打,昏了就通通仍林子裡了。

他也找到那個衝進曉星塵家裡給他腿上抹一刀的那人,把他的腿卸了。

他回來的很快,作風還是一樣的狠絕,一時之間竟沒有人敢跟他正面對上——誰都怕一個不怕死的,結果一不小心就升幹部了,始料未及。

薛洋坐在沙發發著呆,實在是太無聊了,把糖罐從抽屜裡拿出來看了看,拆了顆糖吃了。

一罐糖也快被他吃完了,薛洋拿起來看了看,數了數,又通通放了回去。

他想,吃完了就算了。

就忘了。

曉星塵微微傾著臉淡笑著,一派溫和的模樣,隱約閃動著。

薛洋瞇眼看著包裝紙透下來的彩色燈光,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那些記憶,興許曉星塵記得清晰,但是他是真的不清楚了。

大抵是義城裡那十年,他假裝別人模樣裝的太久,都忘了自己是誰了。

愛的恨的,磨得太久,只剩執著。

薛洋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就聽到外頭一陣吵鬧,下頭的小弟們慌慌張張的奔了進來,後頭跟著一堆警察。

他們被上頭賣了,發現這件事情,薛洋忍不住笑了出來。

因為太可笑,所以忍不住笑了,因為太生氣,所以忍不住笑了。

薛洋咬碎了口裡的糖,越過人群,看著曉星塵剛正不阿的表情,還有那雙堅定不移的眼睛。

他難得的唏噓了一下,怎麼又是你。

子彈擦過了薛洋的頰側,卻沒有見血,薛洋瞇著眼睛笑出了聲音,事已至此,也只能束手就擒。

薛洋想起了金麟台,他不知道曉星塵有沒有想起來。

曉星塵親手將薛洋扭送進了警局,做筆錄時薛洋說不上配合也說不上不配合,嘻嘻笑笑的說怎麼沒有豬排蓋飯,一雙眼睛看著曉星塵,看著看著又別開了。

曉星塵蓋上筆蓋,轉身時正好對上薛洋被押走的身影,愣在了原地。

薛洋回頭笑了下。

「別忘了我啊,道長。」

曉星塵別開了頭。

薛洋最後被判了八年的有期徒刑,因為那些比較糟的都沒有挖出證據,也不知是不是他藏的好,還是仇家都死了,反正曉星塵也不是很清楚那是怎麼算的。

他也就只聽到這消息一次,後來也沒再問了,甚至沒有去過一次監獄,同事聽聞了還過來安慰了他幾句,說是有些人就是無藥可救,別因為自己救的孩子進監獄了就這麼傷感。

曉星塵笑了笑,他是真的不傷感,雖然心情複雜,但並不是那種程度上的東西。

雖然他承認,薛洋離開的那日,他是有點驚愕的,但是他頓了下,竟也沒有去尋。

睡覺時懷中空了一塊,過幾晚就習慣了。

家裡還少了個搗亂的,更乾淨了些。

他終於找到冷氣的遙控器被薛洋藏到了哪裡,櫃子後面用泡泡紙包了起來,深深的卡在了縫隙裡。

唯有那個糖罐子被整個帶走了,不過也罷,那本來就是買給薛洋的。

而且他走之前還沒有洗碗,不洗也就罷了,連泡水都沒有,米粒乾在了碗上難洗的要命。

就連走了都能這麼折騰人。

所以曉星塵在看見家門前坐著的身影時,一時回不過神來,還傻住了。

薛洋站起身看著曉星塵,抓了下後頸在獄中被剃短的頭髮,挑眉笑了。

曉星塵伸手一把將薛洋抱住,緊閉著眼睛感覺著懷中人的溫度。

假釋出來了?是不是又添了新傷?還是你在獄中也是一樣作威作福?

四年了,你瘦了。

曉星塵額頭抵著薛洋的,雙掌捧著他的臉頰,彼此對望良久,才終於說出一句。

「我沒忘。」

薛洋痞笑了下,心情愉悅的說:「才四年就忘記你這就該檢查腦袋了。」

曉星塵感覺腰間搭上了一隻手,眼前的薛洋少了幾分稚氣,看來還有些欠揍。

「話說你洗好屁股等我了沒有。」

闊別四年,薛洋久違的被揍了。

用一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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