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到廟宇數量,那土地公便是當仁不讓的第一名,幾壘土石草草堆起也能歸為香火收受之處,但同時也來得快去得快,曾幾何時,田梗間建起了樓房、天空被無數電線切割,而土地廟也在快速的步調中被遺忘。

「忘了也好,不然的話就我的神格,也住不起這麼豪華的大廟。」楊白搖著扇子在神座上盤腿,笑看著來往的香客。

不只是神的存在被遺忘,有時香火鼎盛後翻修時,往往都忘記了土地廟的規格要是沒有加冠晉祿,其實就連燕尾脊都是冒犯,往正式的大廟式樣修整,甚至還得了配祀神。

范安弘剛保養完兵器,把鐧收回了神座後看著楊白無奈:「土地廟的事物這麼雜、這附近的土地廟也大多都敗壞光了,什麼妖魔鬼怪的事都往土地公求,也就只有你不嫌繁重。」

「小武你說話真的很無趣,土地廟的事情是多,但也表示我們香火鼎盛不容易被替代,這代表什麼?這是一個鐵飯碗!要珍惜,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不懂找工作的辛苦。」

「土地爺,您看著也沒多大,能不能別老是叫人小年輕啊、小文小武的,別間廟的神要是來這裡,您都不曉得我跟顧海多尷尬。」范安弘試圖進行慣例的每日抗議,但要是抗議有用的話楊白也不會是主神了,而他也不會老被喊成小武這麼不倫不類的暱稱。

「唷、什麼時候你跟小文又是「我們」了?怎麼,他原諒你了?」楊白笑得很賊,襯得原本就無血色的肌膚不知道為什麼顯得有點狡猾。

楊白說的是上回附近天后宮的財神來訪,臨走前他多挖苦了一句文昌宮出來的神都是兩面人,而范安弘沒心眼地跟著笑,卻忘了自己的搭檔兼同袍也是文昌宮出身,被無視了好一陣子。

「才沒有,就連昨天我要跟他對生死簿他都離我老遠,害我看到眼睛都要脫窗了。」

楊白沒有良心笑得很大聲,還有點嗆到口水,趴在桌上笑到渾身顫抖,最後才大發慈悲提點范安弘,「其實,小文氣的根本不是你說文昌宮怎麼樣。」

「那他氣什麼?」

楊白笑而不語,看顧海沉著一張臉跟虎爺一起踏了進來,長髮用髮帶高高束起,語氣冷冰冰的上報,「鳳陽廟的月老送來紅線三卷、金剪一把。」

白虎爺低下頭,讓背上的虎爺順著踏下來,把包袱遞給楊白。

「哇、怎麼還給了金剪?」楊白接過了包袱,順手摸了摸虎爺的頭,「謝啦,不過艾成跟尹和玉是不打算來跟我解釋了吼?」

「嗯。」虎爺很誠實,整理了下鬍鬚看著楊白咧嘴笑開,「因為是家事,就不拿來打擾楊白爺了。」

楊白挑眉看了下虎爺,但畢竟誰都有不想說的事情,便沒繼續追問下去,讓自家的白虎爺送客,端著紅線欣賞了起來,笑得像捧了一手的金銀財寶。

「不過就三捲紅線,為什麼要這麼開心啊?」范安弘始終不明白月老的紅線珍貴之處,在他看來跟文判筆墨生死簿、自己的鐧錘差不多,不就是天庭分配下來的消耗品嗎?

「不識貨,小文你教教你家小武這個沒眼光的,唉唷這麼笨果然是武將。」楊白撇了眼范安弘,嫌棄了一把對方的品味,順帶甩了個地圖炮就要走,懶得多解釋。

顧海的眉頭鬆了些,看著一臉犯蠢的范安弘,涼涼地開口:「你真的不知道嗎?」

「什麼?」

「月老發配到的是通透雪白的天蠶絲,讓紅線轉紅才是月老的能力,因為是技術活,跟我們這種科班出身的不一樣,數量上比較稀少。」

「喔……但不是上次說常有廟跟月老批紅線嗎?再批不就得了?」

「泛濫的紅線難以管制數量,後來被禁止了,你想想要是哪個神都能拿到偃月刀那還得了?」

「也是,欸對了,顧海。」范安弘慣性扯了下顧海的袖襬,笑得沒心沒肺,「楊白爺說你不是在氣我文昌宮的事,那你是在氣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顧海垂眼看了對方一陣,無奈嘆氣:「不知道?」

「不知道。」

「……就不該指望你能懂。」

「那你還氣我嗎?」范安弘眨了眨眼,帶著一股實誠的愚蠢。

讓顧海是又好氣又好笑。

「跟笨蛋生氣是浪費力氣,我算是知道了。」顧海往廟外走了出去,打算去完成今日的工作。

「我又不笨!」范安弘跟了上去,臨走前轉身跟趴在前庭的白虎爺揮手道別。

直到兩人的身影遠成了一個點,楊白才背手走了過來,「這都怎麼說來著?青春啊……」

白虎爺打了呵欠伸懶腰,看著置身事外躲陽光的楊白,嫌棄這個不著調卻莫名沒有被辭退的土地公。

「我看你倒是戲弄人到很開心,也是閒得發慌。」

「哪有,我這麼認真,還處理的井井有條。」楊白喊冤,卻沒演得太急,笑笑看著兩人走遠的背影,聲音帶著掩不住的笑意,「唉唷,桃花開了,春天到了。」

白虎爺抖了抖身子,伸爪把路過的野鬼撈散,具體而微用老虎的臉表達出一個我從來就不知道你怎麼通過考核成為土地神的表情。

「每次都覺得你是猥瑣一點的月老,一點也看不出土地公的肩膀。」

「我不會做紅線嘛、不過……要我也是當兔兒神吧?我很喜歡兔子。」

「不是那個兔子。」

「我知道啦、」楊白憑空撫著不存在的鬍鬚,笑出一個對不起自己清秀面容的奸笑,「我就喜歡看人談戀愛嘛、要是我們土地廟姻緣的名聲遠傳,就會有更多的情侶來了,想想就期待……」

「喔,對了忘了跟你說。」

「什麼?」

「我哥跟鳳陽宮的媽祖在交往喔。」

「什麼?白白你怎麼能不跟我說!可惡人都走了,啊……」

白虎爺打了呵欠,把半身攤自己身上的楊白咬起來放身上,走回正殿。

「想聽八卦……」楊白抱怨。

「所以才不跟你說。」白虎爺隔開楊白對自己的騷擾,聲音無奈,「誰想聽自己哥哥的八卦。」

「啊、這就是眾叛親離的感覺……當一個神還不如人呢!」

白虎爺拋下了日常發病的楊白,走回了前庭曬太陽。



虎生,想要一個正常的主神怎麼就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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