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狼踏進精神圖景時,北狐已經睡了,頭埋在尾巴裡小小一球,呼吸很均勻。
他不太想吵醒對方,便放輕腳步走近了,小心翼翼地在對方身旁勻出塊位置,圈著狐狸也窩下了。
北狐耳朵被風掃過,反射性地動了動,沒有起床,只是習慣性地挪了挪位置,整隻狐賴在了對方身上,巴在了尾巴上死都不下來。
銀狼有點無奈,又只能調了調位置,讓北狐不會睡著睡著就滾下池子。
這麼做倒不是沒有理由。先前曾有回,北狐難得心情很好,踩了踩先睡下的銀狼,發覺對方的毛皮被曬得蓬鬆又溫暖,把狼當地毯直接窩上去睡了。
北狐太輕,銀狼沒有察覺,睡醒時動作大了點,剛好把身上的北狐甩下來,還正巧掉進池子裡。
北狐曳拉著耳朵一臉不高興,撞到銀狼身上把自己蹭乾後,哼地一聲跑掉了,後來的一個禮拜都不跟對方說話。
幼稚、任性、發什麼脾氣啊?銀狼心裡雖說是這麼想的,見北狐眨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瞪著自己,就怎麼也氣不起來,又哄又賠不是地讓著對方。
本來就已經打不過了,現在態度又好,北狐從耳尖到尾巴都感到十分滿意。
北狐感覺他們兩隻根本就是談戀愛中正甜蜜。
而銀狼只覺得自己像是不知去哪撿了孩子養。
*
白禹哭了很長一段時間,又死巴著對方不放,讓唐佑辛只好一邊哄著白禹,一邊注意著不讓對方把鼻涕流在自己身上。
好不容易哭完,天已經擦黑了一半,唐佑辛只好嘆口氣讓白禹留下吃晚餐順便過夜,畢竟這附近的地形陡峭,前陣子又下了好幾天雪,容易踏空。
而且他也想知道白禹是怎麼找到自己的,想躲都躲不掉,太詭異了。
*
「糖糖身上有你的味道。」白禹小口小口喝著湯,有點心虛地回著。
唐佑辛手一頓,差點將湯整鍋打翻,「……不是我在說,你有時真的挺噁心的。」
靈魂的氣味不會消散,理論上是可以用來追查沒有錯,但這代表著要聚精會神地追蹤一個人的精神力。
厲害歸厲害,就是挺變態的。
見白禹委屈到又縮起來,唐佑辛失笑,招手把人哄過來,「算了,反正都這樣了,我幫你梳頭髮吧。」
唐佑辛這個提議半是心虛半是補償,加之過往印象裡,白禹總是將自己的頭髮打理得很好,現在卻毛躁又乾裂,讓他多少覺得自己該負起些責任。
雖然要離開,還是不該太殘忍,他稍稍在心裡反省了三秒鐘。
白禹一下僵住了,半晌才慢吞吞地挪過去背對唐佑辛,一張臉紅到耳尖,只是剛好一直烘著火所以不明顯。
他捂著臉有點緊張不敢開口,雖然知道唐佑辛沒有別的意思,卻還是感覺自己的心跳聲響到震耳欲聾。
梳理對方的靈魂,將自己也打理進去。對禹族來說,梳頭髮是一種求歡的表現。
白禹不敢大聲張揚,只敢小小聲地在心裡歡呼。
唐佑辛沒有整理頭髮的習慣,其實也是簡單地用指尖撥散髮尾,拿出罐茶油抹在上頭,一點一點地梳著。
火光搖曳著,兩人的剪影在牆上微微舞動,白禹看得出神,渴望時光凝在這一刻。
因為結束後,對方又要推開自己了。一想到這點,就讓他心塞。
「佑辛,佑辛你不要再逃了好不好?」白禹感覺自己的臉被火烘得有些乾,聲音也是,「我……我會放棄的,我會……但我可以、可以再來找你嗎?」
唐佑辛手指一頓,笑了下,「好、可以,多久?」
「三天?」
「嗯?」
「一週……?」
「嗯?」
「佑辛……」
「一個月。」
「一個月喔……」
「怎樣?」
「……好嘛。」
白禹閉上眼,感覺唐佑辛的指尖輕觸自己頭皮的觸感,心底微微一暖再趨涼。
*
北狐起床時,又過了半個下午,精神圖景飄散的雪花漸緩,有些迷迷糊糊地推了推銀狼,又埋進對方的肚子裡。
太冷了,實在沒辦法,誰受得了。
銀狼稍稍有些不耐,還是挪了腳讓北狐窩進自己懷裡。
『……找到了嗎?』北狐的聲音有些糊,帶著一絲剛剛起床的睏意。
『嗯……』銀狼蹭了下對方的額頭,『抱歉,利用了你。』
北狐頓了下,意會到對方是指說用自己身上的氣味去追蹤唐佑辛這件事,『沒關係,不然他們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面。』北狐眨了眨眼,鼻尖在對方吻部蹭著,有點撒嬌地開口:『謝謝你。』
不然多悲傷啊,明明喜歡,這樣多寂寞啊。
銀狼低下頭,鼻尖地磨了磨對方的,動作跟聲音都很輕,『又怎麼了?』
『嗯、就是有點……』北狐拉下耳朵有些消沉,『見唐佑辛那樣有些不是滋味。』
銀狼不置可否,他知道北狐是在避重就輕,那不單單只是不是滋味而已,卻也無法叫對方別放在心上,只好又靠近了些。
精神體與哨兵嚮導間的關係有些奇妙,誕生於意識中,既相連又是獨立個體,但總歸來說,是一股力量。
既然是力量,那麼就可以收回,可是唐佑辛沒有這麼做。
圖景崩毀後,唐佑辛直接離開了北防,這讓他所有的傷口都沒能接受治療,尤其是精神上的損傷。
有人是將精神體當作備用電源使用的,即使不是,在精神破碎的狀況下,也沒有多少人會維持著精神體。
可是北狐一直是那副精神奕奕的模樣,就是離了唐佑辛有些孤單,這表示唐佑辛沒有從對方身上收回絲毫精神力。即便他已經受創。
『我感覺自己好失敗。』北狐埋進了銀狼胸口,聲音帶著濃濃鼻音,『我要不是狐狸就好了,他就不會受到這麼大的損傷。』
北狐的自責也是其來有自,更強大的精神體本就可以承受更大的傷害。
他怨恨著弱小的自己。
銀狼有些捨不得,『糖糖……不是你的錯。』
北狐眨了眨眼,沒能停止落淚,窩在對方胸前哭得一蹋糊塗,最後吸了吸鼻子嫌棄對方的毛都濕了,踏離現場。
銀狼有些無奈,但見對方心情好多了就放下一塊大石,緩步跟了上去。
『你們都不要太自責了,你跟唐佑辛。』
『什麼?』
『沒事,要跑跑嗎?這樣比較暖和。』
『好啊。』
一狼一狐跑了一陣後,北狐把自己砸進雪堆中,望著天空心情很好,『白禹的精神圖景終於穩定下來了。』
銀狼又踏了幾圈才踏回北湖身邊,『大概是終於得到許可了吧。』
『是喔,唐佑辛說什麼?』
『一個月可以去找他一次。』
『喔,好像探監喔。』
『……』你真是隻不體貼的狐狸,銀狼在心裡淡淡吐槽了一句。
『禹姆。』
『嗯?』
『我想佑辛了。』
『嗯。』
『我想他、但我不敢見他。』
『你不要太愧疚了,他的崩毀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但是……』
『糖糖,不是你的錯。』
『我該去見他嗎?』
『你想見嗎?』
『……我不敢,這樣是不是很無情。』
『你只是還沒做好準備。』
北狐一頓,蹭了蹭銀狼,聲音小小聲的,『陪我。』
『嗯。』銀狼把對方圈在了懷裡,『我陪你。』
- Feb 14 Fri 2020 18:52
非命定戀愛【白糖】Ch.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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