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說得真摯,讓唐佑辛一瞬間起了雞皮疙瘩,下意識反手給了一拳。不是很重,卻有些突然,白禹沒能閃過。

有些疼,但不是太痛,但不妨礙白禹委屈地蜷成大蝦米,控訴似地望著唐佑辛。

「喔,就……呃、嗯……」唐佑辛有些尷尬,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虛虛地拍了白禹兩下,「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嚇到了,抱歉。」

「很痛。」

「沒那麼誇張吧?就輕輕的。」

「佑辛……」

「唉,好吧……」

唐佑辛蹲下身,哄孩子似地拍著白禹,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

但一來唐佑辛本來就沒什麼耐心,二來白禹又太愛演,沒多久唐佑辛就哄不下去,敲了下對方的頭。

「好了,起來。」

「喔。」

白禹耙了下頭髮,笑笑地看著表情尷尬的唐佑辛。雖然表現得委屈,心情卻挺好的。

畢竟他現在才終於有種,真正接觸到唐佑辛的感覺。

以前總聽說,越了解一個人,越與自己想像的不一樣,愛情就越容易冷卻。但為什麼他越發現唐佑辛的不同面貌,就越覺得心動呢?

唐佑辛見白禹又笑得像智障一樣,就又踢了一腳,「好啦,你剛剛要說什麼?」

「什麼?」

「彌母的部分。」

「喔……因為,就,因為那也只是儀式。」

「儀式?」

「梳理頭髮這件事,是儀式,將自己的關注與在意梳理進去,便會成為彌母的照護。」

唐佑辛輕輕喔了一聲,終於大概理解白禹的意思,彌母的照護有些類似心靈支柱。而說句實話,那也是信仰最重要的部分。

梳理頭髮大概就是禹族轉移自己信仰與凝聚、穩固的方法。

「所以不需要,當時我有你,因為當時你在我的圖景裡。」

唐佑辛有些尷尬、害羞,又感到有些好奇,最後模糊地應了聲,「嗯。」

「我必須要穩定,要鎮定,這樣我才能夠保護你,所以當時我的彌母是你。」

白禹說完,有一點委屈又有些害怕,輕輕扯著唐佑辛的袖子,「你討厭這樣嗎?」

唐佑辛眨了眨眼,「你這樣不累嗎?」

「累?」

「那畢竟,不是你的責任啊。」

唐佑辛的聲音帶著這段時間的所有困惑,輕輕地送了出去。

畢竟當時他們,真的沒有相處多久,白禹的心意固然是讓他感動的,卻也確實讓人不解。

唐佑辛不明白白禹,究竟是喜歡自己什麼。

喜歡也就算了,這麼煩這麼累這麼可憐地喜歡著,除了動容外也覺得,不累嗎?

他甚至一時間覺得,自己還不起。



白禹頓了頓,像是在思考什麼,最後才慢悠悠地歪頭開口:「我一直在想,我們差了四歲,還五歲。」

「四歲。」

「要是我再早一些遇見你的話,會不會就能夠為你分擔一些了呢?」

唐佑辛聽著聽著蹲了下來,對上了白禹的視線。

也許這人,一直沒有自己想得這麼笨。

「我想要追上你,身為哨兵也好,身為人也好。佑辛,我喜歡你,你對我來說是有「價值」的,光是喜歡你,就讓我開心……」白禹眨掉眼底的淚光,猛地抬頭,「所以。」

「我也想要對你來說有所價值。」

白禹拉過唐佑辛的手,聲音放得很輕,「我想要與你並肩,可是那四年我是怎麼樣也追不上的。」

「你追上了,你是首席。」

「不是那個……我要是早一點遇見你,你是不是就不用失去你的精神圖景了呢?我一直在想這個,所以,不用你還。」

白禹笑開來,有些為難地輕輕皺著眉,「讓你愧疚了,對不起,但是啊……」

「佑辛,我啊,一直覺得是我來得太遲了,」

「我覺得你好寂寞,在塔裡的時候也是,在北防的時候也是,我一直在想,要怎麼樣才能進入你的世界,後來才發現,你根本沒有餘裕……我其實覺得自己是有點狡猾,在那時候硬生生逼你接受了我……」

唐佑辛注視著低下頭的白禹,半晌,才輕輕地勾起嘴角,伸手抬起對方的下巴,「白禹。」

他伸手拉過白禹的,將對方手掌按在自己胸口,「我必須要很誠實地跟你說,當時的我,其實是真心覺得不需要的,但那是因為我當時,已經壞掉了。」

「如果是一點一點割捨圖景的話,是沒有什麼感覺的,我還是一樣強大,所以我甚至覺得,也沒有什麼,真正委屈的大概只有糖糖。」

「直到有天,你啊,抱我的那天,我一整晚都沒有睡,晚風吹過也不會冷,那時我忽然意識到,我好久好久,沒有像你一樣想要什麼了。」

「我覺得那挺難能可貴的,失去了有些可惜,所以突然又不想把你帶去北防了,只是我沒想到,你會追上來。」

「我甚至有點生氣,因為太沒有必要了,當時是真的覺得你踰越了。」

「但我直到圖景被你找回來,才意識到我失去了什麼,這些曾經對我來說,曾經很重要的感情。」

「我很感謝你做的一切,同時也很內疚,是不是我害的。」

「你畢竟是個哨兵,還這麼年輕就被我綁住,太可惜了。」

白禹有些遲疑,微微靠近了唐佑辛,笑了起來,「那你,不要放開我?」

「佑辛啊,我沒有失去什麼的,你把你自己給我的時候,我就把我自己給你,我們禹族就是這樣的,我沒有離開你,我是離開了我自己,而當你回過頭時,就再一次圓滿了,所以,」白禹的語調有些急促跟緊張,說到最後還有些破音,「不要離開我。」

唐佑辛愣了下,忍不住笑出來,一把將人按倒在雪地裡,笑得張揚,「你沒聽懂。」

「聽懂什麼?」

「白禹,可惜歸可惜,我這人也是從來做事都不瞻前顧後的。」

「……?」白禹眨眨眼,還是沒搞清狀況,滿腦都是唐佑辛這角度看上去很好看。

「欸算了,感覺我剛剛亂感動一把,也是浪費時間,白禹,」唐佑辛傾下身,輕輕咬了下對方的鼻尖,笑開來,「要跟我交往嗎?」

從白禹的角度看過去,因為剛剛的動作太大,唐佑辛的黑髮上散落了些雪花,順著說話時落下,背後的天空一片清澈的藍,幾縷白雲飄過。

而唐佑辛笑的張揚狂妄,宛如少年。

見白禹又看自己看到恍神,唐佑辛忍不住敲了一記。

「訓練兵,回答呢?」

「698號訓練兵白禹,報告是!」

白禹暗暗捏了自己一下,而後輕輕笑開,「很榮幸。」

「榮幸你個頭,每次都自顧自地開始告白又不說完,要別人從何答應啊。」

唐佑辛說完就翻身離開了,耳尖還有點紅。

而當白禹終於意識到唐佑辛在說什麼時,人早已跑離了半個山頭。

他忍不住懷疑對方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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