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很涼,卻吹不散兩人體溫蒸騰出的熱氣,隨著結合熱的引發,許鋒跟王祐宓都陷入恍惚的狀態。

慾望牽引著王祐宓,讓他幾乎要忘記許鋒的身份,幾乎可以說是粗魯地把人按倒在床上,吻了上去。

雙方都沒有經驗,吻得生澀又粗魯,沒多久兩人都紅了一張臉,一半是羞的,另一半是因為喘不過氣。

一吻方盡,最開始的衝動稍稍被壓了下去,王祐宓一下回過神,鬆手後退,一下摔倒在地。

碰一聲巨響,也把許鋒震回神,有些發愣地望著在地上錯愕的哨兵。

唇上熱燙腫脹的觸感,成了兩人犯行的最佳證據。

王祐宓有些狼狽地爬起,在床頭櫃翻了一陣,把安定劑扔給許鋒,自己則吞了把嚮導素。

過量吸收嚮導素讓王祐宓有點暈,按著後頸有些乾啞地開口:「抱歉,我的錯。」

許鋒還來不及應聲,就見王祐宓把鑰匙塞到自己手裡,可以說是逃跑一樣離開了房間。

離了哨兵,嚮導本來就可以很快安定下來,許鋒沒用安定劑,只是窩回被窩裡,迷糊了一陣才緩緩睡去。

這一晚,他沒有夢到何以。

起床時才發現枕頭濕了大半,全是淚。

許鋒本以為自己是不想再夢到何以的,卻又覺得對方真的消失,就彷彿在胸上挖走了一塊般,悶悶地疼著。

也許是因為昨晚的失控,或是何以的消失,許鋒呆坐在床上好一陣,才好不容易能起身。

匡噹的聲音隨著許鋒的動作響起,低頭一看,才發現地上掉了枚哨兵章。

大概是昨晚拉扯時,從對方身上扯下來的。

鬼使神差的,許鋒彎腰撿起了哨兵章,端詳起來。

上頭浮雕著短刺刀,轉動時閃著紅光,因為太過紅豔,一時間讓人感覺像是血裡撿起來似的。

嚮導傷人不見血,哨兵一出血紛飛。這樣紅豔的哨兵章,確實適合刀口舔血的哨兵,

思及此,許鋒輕輕笑了聲,才將哨兵章擱在矮桌上,準備洗漱。

剛紮好頭髮,就聽見敲門聲不輕不重的響起,乾淨不拖沓,隔著節奏敲三下。

是那個昨晚吻了自己又落荒而逃,正經八百的哨兵。

大概是對方害羞尷尬的樣子,太過生嫩,養起了許鋒的壞心眼,手搭在門把上停了下,沒有先開門。

王祐宓進門時,就見許鋒頭髮紮得很低,蜷曲的長髮散著,幾縷幾縷落在了敞開的領口──那甚至不能說是敞開,就僅披著件襯衫,敷衍地在肚臍處扣了枚鈕扣,胸口腹部坦露著無數傷疤。

他幾乎能聽見自己血液回湧的聲音,嗡嗡作響。

見對方如自己所料,脹紅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許鋒滿意地踏回床邊,慢條斯理扣上衣領、別上階級章。

王祐宓有些羞惱,但晨訓時間將近,他確實是該換衣服了,只好將許鋒的事情先擱著。

卻不料對方反而先行搭話了。

「王隊長。」

許鋒笑笑地靠在衣櫃上,聲音帶著笑意:「說起來,王隊你是不是說過,我們北國的不能沒有人帶著,要是有紅哨兵章的警衛隊。」

王祐宓不明所以瞥了許鋒一眼,嗯了聲,繼續換衣服。才剛剛打上領帶,就聽對方的笑聲像摔破了玻璃碗般,連串響起。

有些煩躁看過去後,就發現對方手裡捏著枚哨兵章,一摸才發現,領口已經空了。

大概是笑累了,許鋒把哨兵章還給了王祐宓,還不忘附在耳邊多笑兩聲:「那我們今天還出門嗎?」

「許將軍,請自重。」

「昨晚壓倒我的人,是你吧?」

王祐宓感覺自己整張臉像是要燒起來一樣,有些侷促地揉了下發燙的耳垂,老實道歉:「……是我唐突了。將軍不用擔心,我今晚就會搬去另一間宿舍,不會再……」

許鋒就只是逗人玩,也沒打算真的追究,聽著王祐宓的話皺起眉:「搬?但不是說沒房間了?」

他記得眼前的哨兵曾焦頭爛額地到處調度,才好不容易安置好自己帶來的所有嚮導,沒道理突然又多了一間房。

要真的把人逼到睡走廊,就連許鋒都會良心不安,於是他很快就鬆了口:「也用不著,頂多就是注意不要碰到就好。」

王祐宓搖頭拒絕了,哨兵本就敏銳又容易衝動,意識到之後就更加明顯,全副身心幾乎都放在對方身上,光看哨兵章掉了這麼大一件事都沒能發現,就能知道他狀態其實沒有看上去那麼平穩。

就連現在跟對方待在一間房裡都讓他隱隱躁動,腺體一跳一跳的。

也不是真的要跟對方發展,所以許鋒也聳肩接受了,坐回床上等著王祐宓著裝,無聊倒數起天花板的格子數量。

閒著也是閒著,許鋒繼續致力於與眼前無聊哨兵搭話的偉大任務。這任務是剛來時,無聊給自己定下的,因為王祐宓太過死板又正經,說起話來客氣又疏離,讓他忍不住好奇,這人是天生像模型塑造出來的一樣,還是單純討厭北國人。

「說來,都沒房間了,你要睡哪?」

「首席跟我一樣,是單人間,我去睡他那。」

「首席?」

模模糊糊的記憶中,好像出現了什麼,許鋒歪頭想了想:「啊,是狐鬼嗎?」

「狐鬼?」

「啊,我之前在南防待過,就是你們的北防,那時有個怎麼說……命很硬的哨兵?記得是首席吧,精神體是北狐,動作很靈活又很奸詐,總咬人精神體,我們都叫他狐鬼。」

而且殺還沒殺死就被調走,簡直像沒破關的遊戲機壞了一樣,讓許鋒念念不忘,天天都好奇著後來有沒有成功治了對方。

陷在自己的回憶中,許鋒沒察覺王祐宓在聽聞北狐二字時一頓,眼神暗了下來,最後才啞聲開口:「那人後來失蹤了,現在這個首席是他親手帶出來的。」

「是喔?也是狐狸嗎?還是狗?」

「是狼,顏色很淺的大灰狼。」

大概是感覺到對方開始不太想說話,許鋒也不繼續接下去,轉著目光開始掃視房間。

而王祐宓則想著昨晚自己落荒而逃,習慣性地跑到了舊友的房間,才在對方開門的同時,想起人已經不在了。

那個為保自己一命,跟駐紮隊長槓上,費盡心思把他送回安全的塔,說自己不希望同袍全栽在北防。

那個人,自己栽在了北防。

房裡的男人安靜地看著王祐宓臉色變來變去,才嘆了口氣讓人進房。

被稱為唐少的首席哨兵,名叫唐佑辛,當了首席後就一直待在北防,也因為這樣,多年以來他也僅僅只親手帶了一名訓練兵,就是現任的首席,白禹。

白禹的長相不像哨兵,柔美乾淨,蓄著淡色的長髮,乍一看上去像是高大的嚮導。

他挽起長髮,倒了杯水給王祐宓:「怎麼了,大半夜的。」

「我能先住你這嗎?就到北國他們回去為止。」

王祐宓視線才剛落在房內那張雙人床,就被白禹淡淡拒絕了。

床是夠大的,因為前任的首席當時定的是張雙人加大的床,而白禹還是訓練兵時,也是跟唐佑辛睡同一張床。

只是雖然人失蹤了,他依舊習慣留著一半位置,給那個不知所蹤的哨兵。

但他知道王祐宓理解這件事,不會無緣無故提這樣的要求,想了想還是開口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王祐宓還暈著嚮導素,聲音微糊:「那個將軍,跟我好像適性很高,剛剛引發了結合熱。」

「是嗎?那你有要追求他嗎?」

「什麼追求?」

白禹幫自己也倒了杯水,聲音很輕:「畢竟現在都議和了,也沒關係吧?而且我們也認識不到嚮導,難得有機會、還剛好適性很高……還是你不喜歡他?」

「這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白禹垂眼看著水杯,視線彷彿被風雪淹沒,曾有一個身影消失在那處,而他抓不住。

良久,才望向王祐宓:「國仇家恨嗎?仇的是國,跟你有什麼關係。」

仇的是國,跟你有什麼關係。

王祐宓愣了愣,才有些迷糊的應聲:「但根本說不上喜歡不喜歡,我們不熟。」

「那就去認識。」白禹笑出來,想起之前帶自己的首席是怎麼形容他的同梯的。

人很好,就是傻,但是人好。

「不過要是你擔心結合熱,我可以給你毯子睡地板,禹姆也可以借你抱,比較暖。」

「那就麻煩了。」

王祐宓道謝,卻又有些疑惑地覺得,白禹自從回到塔後,就好像常用看後輩的眼光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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