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領隊的嚮導到來,又過了一陣磨合期,這次有了經驗,沒像上回引起太多不適應,交接後不久便到了要離塔的時刻,王祐宓也遞上了離塔的要求。

白禹也差不多要被調回北防,正好也來到塔長室,兩人相偕著離開,大概是覺得尷尬想找話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

「我沒想到塔長會這麼容易放警衛隊長走。」

「其實我早就該退休了,圖景太鬆動了,危險份子,只是剛好大家都還打不過我罷了。」

不是,你這麼說,那那些連你這圖景鬆動的哨兵也打不過的其他哨兵,算什麼啊?

白禹一瞬間理解了為什麼溫厚的王祐宓會是唐佑辛的朋友。

「王隊,既然這樣,你為什麼……堅持要當著警衛隊長呢?」

「嗯……你還記得唐佑辛嗎?當初帶你的首席。」

記得,當然記得,怎麼可能忘記。

白禹點點頭,沒多說些什麼。

「我就想說,一直說是失蹤……不是都說沒死嗎?既然沒死,也許他哪天會回來吧?畢竟我們那幾期的都退役退得差不多了,要是他回來,卻連個首席都當不了,不是很可惜嗎?」

「只是啊都這麼久了,我也許真的不該再一廂情願地等下去了,他不是回不來、就是不願回來,等了也沒用。」

白禹腳步一頓,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王祐宓實話,最後卻還是硬生生將話吞了下去。

沒注意到白禹的怪異,王祐宓摘了警衛隊章一派輕鬆,瞇眼遠遠望向塔、望向聖所,忽然覺得過往的歲月,也只是過眼一瞬。

躊躇了一會,心理不安的白禹還是開口了:「王隊你以前,喜歡佑辛嗎?」

「我?」王祐宓指著自己,似乎覺得有些荒唐,愣了下才笑出來,「沒有沒有,欸他算是對我有救命之恩沒錯,但我又不是八百年前那種以身相許的古人,我很感謝他,但我不喜歡他。」

「……真的?」

「真的,放心吧,能感覺到唐佑辛魅力的,除了你也沒誰了。」

畢竟稍微覺得他好看的,都被打醒了,就剩你一個執迷不悟的。

「王隊你,現在是跟許鋒在一起了嗎?」

白禹忽然想起那晚許鋒臉上的表情,也同樣是滿滿依戀,要兩人是兩情相悅的話……他就能把這事情當八卦,說給那個死不回國但顯然很在意舊友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問題太過唐突,只見王祐宓頓了一下,才一點一點笑了起來,語氣很輕:「還沒有。」

不是沒有、也不是有,是還沒有,好像篤定了彼此會在一起。

愛得自信、從容又有餘裕。

白禹腳步一頓,忽然感覺自己的精神圖景晃動了一下,精神體都開始在腦內警告他。

見白禹臉色蒼白,王祐宓也停了下來,伸手按上了對方的額頭,「怎麼了?」

白禹隔開了對方的手,死死盯著地磚的裂痕,勉力笑了起來,聲音很啞。

「沒有,只是覺得你們這樣的關係,很成熟、很好。」

很羨慕,也很想擁有,但是卻做不到,為什麼呢?

看白禹一臉難過,王祐宓猜想對方應該是又想起了曾經的首席,他知道這人當初讓唐佑辛帶的時候,就已經對對方產生了情愫,只是沒想到會殘留至今。

只是,自己的事情也還沒處理好,他也沒資格對他人的感情狀況說三道四,最後只能拍拍白禹的肩膀,讓他放寬心。



*



王祐宓與許鋒來到了位於北國境內的塔,協力負責建造、監督,以及兩國間的交流。

正如當初北國做的,王祐宓也領了一對哨兵來到塔內,讓他們與當地的嚮導接觸交流。畢竟最能取得認可的方式,就是親身去認識對方是怎麼樣的人。

同時,許鋒也在打聽著附近的村落,有沒有村裡有村巫的,挨著拜訪請託,卻全吃了閉門羹。

村巫的能力是秘密、是傳統,也是信仰,他們不允許當權者的玷污與利用,那怕許鋒是真心實意地提出請求。

到了第五個村落,事情才稍微有了轉機。

第五名村巫是個剛繼任村巫的少女,白橡色的髮絲在陽光下閃著光。少女攏了攏身上的外袍,有些無奈。

「我叫絲卡。」

見對方似乎態度較為鬆動,許鋒一喜,有些激動地上前拉住對方的手:「很抱歉這麼唐突地提出請求,但我真的會向你保證,不會將村巫的秘密說出去的。」

「不是這樣的……許鋒是嗎?」絲卡坐回織毯圍繞的坐位,懶懶地挑著盤裡的水果,「村巫們拒絕你的原因,不是這個。」

「是因為你知道村巫的能力,才上前來尋求協助,而村巫的能力是秘密……知道的人只有長老跟……」

「村巫選定的、命定之人。」

許鋒僵在了原地,臉色一片慘白,死死盯著眼前的少女,說不出話。

絲卡沒看向許鋒,挑出了一段果梗,將果實遞給對方:「可以告訴我嗎?實話,你不是從哪裡聽說村巫的故事的吧?你是從哪個村巫身上聽說的、那名村巫怎麼了、為什麼你明明是村巫的命定之人,卻又為了另一名人尋求幫助……只有你誠實,我才能幫你。」

許鋒頹然地耙了耙頭髮,沉默了一會,才淡淡說起何以的事。

「我當初不知道……」

絲卡伸手抵上許鋒的唇,嚴厲制止對方繼續說下去:「不能這麼說。」

「你要承認,你知道,你可以知道,但你不想知道,所以你傷了人……只有你願意原原本本地背負起屬於你的責任,我才能幫你。」

許鋒張口欲言,卻說不出任何話,最後才乾巴巴地開口:「是,我知道,雖然不能明確地知道會以什麼方式實現,但是我知道我會傷了他。」

「只是你無暇顧及。」

「對,我當時自顧不暇,但那確實是我的錯,我其實是知道的……」

「好,我幫你,你將需要修復的哨兵帶來吧。」

許鋒猛然抬頭,看向微笑望著自己的少女,眼眶泛紅。

絲卡噙著淡笑,指尖摩娑著許鋒的眼角,聲音很輕:「那不是你的錯,但傷害確實因你而起,所以你沒必要怪罪自己,卻要記得……」

「記得那些與你有關的一切。」

說完,絲卡兩手一攤,狀似輕鬆地開口:「而且這某部分來說,也是何以的問題,一個村巫怎麼可能看不出你跟他只是有緣無份,他也是故意的,村巫的錯,村巫來彌補,合情合理。」

許鋒俯身,向絲卡規規矩矩嗑了頭,望著雪地上被自己淚滴燙出的淺坑,意識到王祐宓終於有救了,而後,才輕輕笑了出來。

幸好來得及,幸好這一次,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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