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腦補的OOC

原作是https://www.plurk.com/tangerines的黑道父女系列

原串:https://www.plurk.com/p/og10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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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以為自己一輩子就會被困在這散發著霉氣的步登公寓走不出去,直到那團火焰硬生生地將他捲了進去,而後自己的人生,從此就踏上了另一條道路。

客觀來說,那或許不能算幸運,畢竟距離常人的幸福還是太遠。只是就算重回那夜、武雄仍覺得自己依舊會選擇頭也不回地跟著對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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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睡啊!作業呢?」尖利的人聲響起,將本就不太安穩的夢境一把劃開,武雄只能抬眼看向眼前的女人,撇開了頭。

悉悉簌簌的笑語間或響起,並不大聲,他懶得對此做出反應,只是從書包裡翻出邊緣發捲的課本,扔在了桌上。

收了作業,也懶得理不受教的學生,理化老師嘖了聲就回到了講台上,繼續用粉筆拉劃出一個個公式。

時間才剛過十點多,空氣中的悶熱就已經將這群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悶出了一身汗,溫度卻還沒到達可以開冷氣的標準,於是就連窗外捲入的空氣,都帶著一股潮濕的汗味。

武雄閉上了眼睛。

熟悉的打罵聲在耳際嗡嗡響起,帶著孩童的哭鬧與求饒。廉價的老舊公寓隔音並不好,上下幾戶的爭執打罵都響得透徹,在樓梯間來來回回盪著。

住在那裏的人,要說都是三教九流倒也不一定,卻基本上都能沾得上關係。

欠錢的、賣淫的、拉皮條的……上回他還看見一個手臂上都是針孔的死在拐角,眼眶都流出了屍水,臭了好幾日。

彼此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誰也沒資格鄙視誰,就是多少會從來尋訪的警察口裡,補足不同鄰居的背景故事。

 

下課鈴終於響起,幾個人馬上就從教室另一端跑過來,扯著武雄要往操場走。

有時他其實挺感謝學校這環境的,畢竟雖然多少看得出他家境不怎麼樣,可大家都穿著同一套制服,就是他因為抽高而衣服緊、領口都被洗退色了,擱人群裡其實看上去就差不多。

學生的貧富差距主要體現在鉛筆盒裡的筆、下課的福利社、放學後的點心。

不過就算有差,口袋裡有個五十一百的差距也不大,聊得來的還是一下就處成了一團。

武雄有時都想,要是路上萍水相逢,對方穿著對方買得起的衣服、自己穿著自己買得起的地攤貨,那麼大概視線都沒能有交會。

只是就是如此,他也沒法想像自己離開學校那堵水泥牆、家裡那堵水泥牆。

他感覺自己就是被困在了水泥牆裡,還沒有翅膀。

 

 

 

操場旁有座改建到一半的體育館,一些翹課的學生總喜歡躲在那邊抽菸,抽著抽著就打起來了,幾個人扭打在一起,一時間聲音竟與自家半夜那破公寓的立體回聲還有點相似。

武雄一下就想起了昨夜吵得最凶的時候,自家的父親也參了一腳,拿著螢幕碎裂的舊手機,唯唯諾諾地對著另一頭說著錢就快湊齊,腳邊卻散落著一地的水電繳費單。

他覺得有些荒唐,無論是對著電話那頭催著費用的高利貸,抑或是仗著對方不會真的出手,軟爛著拖延期限的父親。

 

也是到了最近,他才知道原來黑社會不會像電視劇裡頭一樣,動不動就對著欠錢的人動刀動槍,畢竟對方想要的是錢,不是你的命。

命又不值錢。

隔壁的陳家,似乎也是欠了錢,前些天放學時就撞見一群人堵在樓梯口,將一家人圍得嚴嚴實實,為首的那個刺青光頭,看上去脾氣很好,笑笑地抽著菸。

「怕什麼?我又不殺你們,殺了你們我又拿不到錢、也不解恨。我又不恨你們,對陌生人誰能有情緒是不是?」

說完,就從屋裡將還在發抖的兩姐妹拖出來,手反剪著綁在身後,就這麼直接拖走,從頭到尾就只留下一句。

「利息。」

他們還確實沒傷人,那晚唯一的傷患,是陳家姊妹的媽媽,為了追女兒從樓上一路追下來,對方西裝衣襬都沒能碰到,就踩著樓梯上的塑膠袋摔下來,直接撞歪了腦袋,大概是當場歸西。

武雄覺得那樣的情景惡俗又平凡,至少這社區的人多少都看過幾次,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或許有天自己就會是那場景中的誰誰。

只是沒想到那天來得這麼快。

 

 

 

「不然這樣好了歐吉桑,比起你那個沒用的手指,你把你兒子肉償賠給我吧!」

武雄永遠記得自己那天先記住的是火旺的聲音。大概是吸了菸的緣故,那人的聲音有點啞,一聽難忘、尾音像是帶笑一般,總微微上揚。

而後他記住的,就是對方的從容。

那種從容很難以形容,要武雄來說,就是當時他抬頭看見了對方,就感覺自己現在摸出了口袋裡的彈簧刀、抵在對方的喉結上,自己也會在火旺斷氣前,死在那充滿餘裕的笑容下。

他其實也不一定要跟著走,畢竟後頭沒人、巷子他熟,如果下定決心要逃起來,對方說不定也抓不住自己,而朋友們應該很樂意讓自己借住幾晚。

可或許是火旺的眼睛讓他想起了藍天,想起了走不出的、發了霉的公寓,想起了逃不走的牢籠。

他沒能拿出口袋裡的彈簧刀,而是踏在了對方的腳印上,進了對方貼著遮光紙的賓士,成了馴養的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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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雜的人聲交雜著麻將相擊的響聲,讓雖然坪數不小、卻因為擠滿人而顯得格外狹窄的客廳產生一種壓迫感。

武雄安靜地跟在火旺的身後,視線落在對方肩上一處血漬,乾涸後暗色的血液早已與纖維融在了一起,只留下淺淺的印子。

 

「你。」

火旺開口,轉過身看向眼睛不曉得在看哪的武雄,將手上燃到一半的菸按熄在隨身菸盒裡,「你叫什麼名字。」

「……武雄。」

「喔、武雄。」火旺笑笑地反覆唸了兩次,像是在舌尖上咀嚼著這兩個字一樣,過了幾秒才一腳掃過對方的腳踝,看著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的武雄摔倒在地上,聲音還是一樣帶著笑意,「手在摸什麼?」

鼻樑正好砸在地面,腥臭的鐵鏽味一下湧上鼻腔,武雄隨口揩掉淌了一人中的鮮血,將不知什麼時候又握緊在手中的彈簧刀乖乖交了出去。

火旺倒是沒接,靴尖一挑就將刀掃遠,視線從武雄身上繞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嘴角的一道長疤。

「這是怎樣?」

 

武雄視線垂了下來,照實回答:「之前摔下樓的時候,樓梯上有釘子。」

幾個本來在打麻將的男子站了起來,看熱鬧似地湊在火旺的身後,可每個人都想一探究竟,擠得沒什麼位置,其中一個索性搭著火旺的肩膀,還沾著油漬的手就這樣擦過了武雄的嘴角,語氣帶著濃厚的調戲意味:「哇、幸好不是個女的,不然破相的賣不出去。」

火旺也沒說什麼,跟著幾個人笑了笑,伸手將還跪在地上的武雄扯了起來。

這時武雄才發現火旺看著瘦,力氣卻大得嚇人,手腕處被抓著的地方隱隱地疼著,還很燙人。

見人一下就被拖走,幾人就不樂意了,撐在桌上吹著口哨笑鬧:「少主你怎麼也跟組長一樣,總喜歡往外頭撿流浪狗啊?」

聞言,武雄的肩膀一下僵直住了,本能就轉過頭瞪向幾個講話毫無顧忌的,結果拳頭才剛剛握緊,就見視線邊緣一道黑影,竟是火旺走了出去。

 

大概是感覺到快要失控的情緒,火旺一手死死按在武雄的肩上,這才笑笑地應了回去:「長得是髒了點,但畢竟我也要開始養自己的人了啊?」

「少主你要的話,我家那小鬼也能給你啊?他不錯吧?」其中一人起了個頭,笑著提議後,其他人也開始爭著將家裡的小孩推薦給火旺。

火旺四兩撥千金與眾人閒聊了一會,這才終於帶著武雄進了自己的房間。

直到好多年之後,武雄都能輕鬆憶起,當時自己就這樣靜靜看著、靜靜聽著,進了房間裡的第一句話卻是鬧彆扭一般的,「為什麼是我?」

而當時火旺剛剛按亮了臥室的燈,閃爍的流光在藍眼裡轉了一圈,刺進了自己眼中,燙得他一下閉緊了眼,而那帶著笑意的沙啞嗓音,就這樣直接鑽進了自己的腦海裡。

「你沒退路了,所以就只會是我的人。」

後來的後來,當他意識到胸口那不該滋長的情愫開始瘋長,而浪子都終究找到港灣,自己只能遠遠注視著對方擁著不是自己的人說著情話。

這句話,就幾乎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因為你,只會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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