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佑辛走到了白禹面前,雙手捧著他臉頰,輕柔的撫著,語氣放的更緩了一點。

「白禹,你喜歡我。」

唐佑辛的語氣很肯定,還帶著笑意,他一向喜歡白禹冷漠的眼睛在望向自己時,夾雜一絲癡迷卻又兀自強撐淡定的目光,讓他總覺得有絲難以言喻的驕傲從脊椎爬了上來,酥麻成一片。

「不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浪子回頭金不換……再給我一次機會,白禹,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喜歡我時那副神情,那麼的讓人難以自拔。

唐佑辛確實是快忘記白禹了,可是那時在學校一瞥而過,心裡竄過一絲顫動,他突然想起這個好玩的孩子,總是僵著一張臉冷冷淡淡的,卻隨著自己的舉動有所反應,特別的有趣,所以才上前喊了聲好久不見。

而白禹的反應終究是嫩了點,雖是僵著一張臉好好地掩蓋了情緒,卻頓了好幾十秒才能開口,那副模樣讓唐佑辛的惡趣味被整個撩撥起來,突然想起自己當時才跟這人交往了兩個月,多可惜。

白禹抬眼看著唐佑辛,張口欲言又放棄,伸手覆上唐佑辛的將其拉開,定定的看著唐佑辛那雙明亮如星的黑眼睛,看起來純粹乾淨卻不曾為誰駐足。

一開口,卻是乾啞的讓兩人都驚訝了:「可我不要你回頭……。」

白禹的聲音壓得很低、很輕,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帶著一些苦楚。

「我只想要你走,唐佑辛……。」

浪子回頭金不換,即便真金真心也換不了你,而一個人只有一顆心,經不起試煉折騰或煎熬。

唐佑辛瞪大眼睛看著劃過白禹頰側的兩行淚,那從容的面具終於裂了一道縫隙,上揚的唇角漸漸降了下來。

「唐佑辛,我喜歡、喜歡你……所以你能不能消失在我的生命裡?」

我喜歡你,所以請你離去,讓我保有我自己。

唐佑辛咬了咬牙,舉手做了投降的姿勢,半無奈半調侃的笑著說:「算我怕了你,哭什麼哭啊,我又沒有欺負你。」

末了,他傾身吻上了白禹,靈活的舌肆虐一番後滑過上顎退出,咬了咬白禹被吻的泛紅的嘴唇,輕笑道:「好,以後我就不找你,如你所願滾的遠遠的。」

白禹愣愣地看著唐佑辛離去的背影,用手背掩著唇止住了淚水,風颳過樹林發出吵雜的聲音,樹葉捲過視線迷住了眼睛,再睜眼時人早已消失不見。

「走了……。」

白禹的聲音輕輕的,還帶著不敢置信,又有點徬徨。

那一吻,他感覺到了電流,也感覺到了命運,只是錯的時間錯的人,他實在不想再次錯付真心,只是閉上了眼睛,感覺唐佑辛那晃眼的笑臉還在自己面前那樣得意那樣鮮明。

白禹按著自己的唇,再次睜眼時千言萬語已沉進內心,再沒有什麼能讓他不清醒。

那年很熱,所有色彩絢爛的回憶都融成了馬賽克,拼貼成一個夏季,卻耀眼的讓他不敢觸碰,而唐佑辛……。

那個寫得歪斜的名字烙在了他的心口,從此再沒有隱去。

//

「白禹,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店裡人聲喧鬧,身旁的同事笑笑地往自己杯裡倒酒,笑的很輕快得意,又像是嘲弄一樣。

白禹默默的乾了一杯酒,看著玻璃杯上的水滴淡淡說了一句沒有,四兩撥千金阻了同事們對自己桃花緋聞的興趣,鬆了鬆領帶然後吃東西。

這幾年白禹練得更加刀槍不入、也更加的淡薄了,唐佑辛就如他說的一樣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得一乾二淨,就連在大學巧遇時都像是不認識一般擦身而過,第一次的時候心臟疼得快要窒息,多幾次之後倒也習慣了,畢業典禮時遠遠的看上一眼,把那人的眉眼笑容記在了腦海裡,然後在閉幕時悄悄的離去。

這樣的結束算得上是了無新意,畢竟初戀、誰都不會真的覺得能在一起,即使心湖被攪的一蹋糊塗,終歸也會趨於平靜。

而現在的他,偶爾也會稍微憶起,雖然好奇大學時唐佑辛是為了什麼又湊近自己,可也止於好奇,畢竟最後自己哭著求他離開實在是丟臉到不想再多回憶。

唐佑辛,唐佑辛……你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會出現在我的夢裡,即使後來與再多人交往卻還是會想起你,像是你的笑容、像是你的聲音、像是你運動後附在你皮膚上閃閃發亮的汗滴,還有你衣服下起伏著的肌肉,每每總是觸手可及、卻又消失在夢裡。

「你好,這裡為您送上餐點,小心燙。」

對,像是這樣的聲音,有一點點啞的、卻低的勾人的聲音。

白禹猛然抬頭,看向鄰桌的服務生,店裡很吵雜,半個公司的人都來迎新,煙的氣味酒的氣息,紛紛擾擾鬧的不行,這麼多的人、這麼混濁的空氣。

唐佑辛單手撐著托盤,微微側著身準備離開,白禹手上拿著酒,靠在腳旁的公事包被他踢倒,兩個人的視線不偏不倚的對上,一瞬之間萬籟俱寂。

唐佑辛笑開來,一個淺淺的酒窩落在臉頰上,很淡,讓白禹心想自己怎麼從來沒有發現。

「喔,白禹,好久不見。」

唐佑辛穿著服務生的制服,黑色背心將他的腰線襯得更加亮眼,一只閃亮的耳鑽在耳垂閃動著,看來特別的像個大學生,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笑的下眼皮微彎,黑的像是深夜、又像是海裡的漩渦。

整個身體都變成了心臟鼓動著,白禹捏著杯子感覺眼眶都在發熱,一句話來來回回的在腦海裡載浮載沉。

怎麼可能?

第一次是剛好、第二次是湊巧……那第三次呢?

白禹看著唐佑辛,而唐佑辛也望著白禹,兩人的思緒拉到了同一件事情。

我能不能認為,你是我的命運?

雖然我並不信這些東西。

唐佑辛噙著一抹淡笑向白禹走近,將托盤上冰透的玻璃瓶輕輕遞到白禹的眼前。

「這瓶果汁是哪位客人的?」

白禹啞著聲頓了頓,眼眶酸成一片。

「啊、給我就好。」

指尖相觸的瞬間一陣冰涼,唐佑辛修剪的渾圓的指甲像是輕輕刮過白禹的手背,很輕、很涼,有一把針灑到了地上,而他又不自覺地踏上去。

「唐、佑辛……,你在這工作?」

「嗯,真巧。」

真巧,真巧,他們兩人總是那麼巧,這麼巧,一個學校,一個系所,即便是現今走的那麼遠,走的那麼迂迴曲折,最後竟又遇到了一起。

為什麼我和你的目光總是會在空中對上,你有沒有也找尋我。

白禹正糾結著,唐佑辛也淡淡的笑著,在心裡。

真巧,真巧,怎麼就是這麼巧,可啊、可白禹,你為什麼事到如今還是擺出對我癡迷不已的表情,明明就連命運也擦不上邊。

你很可愛、真的,可是你又不是真的看見我,你覺得我垃圾、又覺得我待你不公平、又覺得我不是真的喜歡你。

白禹、白禹,為什麼你要讓我覺得你是我的命中注定,又讓我覺得這終究只是錯覺而已。

兩人正相對沉默著,同事突然像是覺得有趣的插了一腳:「欸?這是……?」

唐佑辛扶著托盤的邊緣,笑笑地微傾了身,親疏有禮地說了句。

「我是白禹的學長。」

學長。

白禹像是如夢初醒一般,握著掌心一口喝乾酒杯,酒液很苦很烈,一下子清醒了思緒。

「欸……白禹你學長長的真好看。」

當然好看,特別好看,笑起來的時候彎著一雙眼睛,閃動著惡作劇的光芒,黑眼珠子像是會說話一樣,眉眼分開來看沒什麼特別,安在一起就讓人難忘。

唐佑辛笑笑地說了句謝謝,和同事交換了名片,還招待他們幾樣小菜,也算是盡了一份心意。

白禹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覺得荒謬莫名,往日的光景一幕幕鮮明不已地回到眼前,夏日煩悶的空氣夾著陽光,而唐佑辛站在那哩,柔軟的頭髮被吹得揚起。

『白禹,你是不是喜歡我。』

閉上了眼睛,這幾年的孤寂難受一下子像是找到了出口,唐佑辛握著那把鑰匙,笑著站在那裏。

是,我喜歡你,我很……很喜歡你。

唐佑辛,你呢?

你喜歡我嗎?

白禹站在店外靠著牆,看著夜空詢問著,身體被風吹得很涼,卻覺得雙頰發燙,門前的感應燈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來來回回走進走出很多人。

他忽然發現,這世界真的太多人,真的、太多人。

而一直在他回憶裡從未離開的那人,正站在街燈下望著自己。

唐佑辛,你喜歡我嗎?

我希望我是你的是非題,而不是複選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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