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洛冰河涼涼的擁著紗華玲,一雙眼打量著沈清秋,要笑不笑的勾著嘴角。

「怎麼,一聽見岳掌門病危,就巴不得回去奔喪似的,還急著往我這裏趕了?」

沈清秋沒有回話,攏了攏衣袖站在原地,腰打的筆直,目光不閃不避。

一盞茶杯砸在地上,濺起的酒液有幾滴落在沈清秋的鞋面衣擺,淡褐色的痕跡在白衣上顯得刺目。

「那得看師尊拿出多少誠意了,這樣的情深意重我也是很感動……。」

洛冰河瞇起眼,一腳踩碎了茶杯,鞋尖上混著酒液碎瓷和塵土、一片狼籍。

「跪下、然後舔。」

這頭洛冰河還等著,沈清秋倒是先笑了出來,輕輕地,狀似無意且輕巧的道。

「你要我為另一位男人向你下跪嗎?」

聞言洛冰河抿著唇一語不發,推開紗華玲站起,一手揪住沈清秋的衣領壓著隱含笑意的啞音開口。

「我為什麼要讓師尊走?」

「你讓我走、往後我就不走。」

洛冰河惡狠狠的吻了沈清秋,犬齒在唇瓣碾過曳拉出一道血痕,笑的張狂。

「瞧師尊這話說的……不要忘了師尊原本就走不了,沒有我甚至寸步難行?」

沈清秋笑了兩聲抹去嘴角的血珠,向洛冰河近了一分。

「先前是「不能走」……。」

沈清秋眉眼微彎,聲音夾著一股難辨的輕笑。

「我應你,往後「不會走」。」

洛冰河微動,一下笑了出來,沿著沈清秋脖頸一路咬嚙,最後在鎖骨留下淌著血的齒痕。

「好,我讓你去。」

沈清秋掃了眼紗華玲,半掩的眼眸抬起,一手有跟沒有似的隔住了洛冰河向下探不安分的雙手。

「洛冰河,我可沒有你這等好興致……在他人面前做苟且之事非我所好。」

語畢便作勢離去,拉扯間散亂的髮絲在洛冰河的頰上留下了刺疼冰涼的錯覺。

他總覺得沈清秋有時看來又顯得有些過往時陰陽怪氣卻夾著思量的小動作,這讓他有時惱怒又煩躁。

還引得他興致越發濃厚。


「紗華玲,退下。」

被晾在一旁已久的紗華玲氣得面容扭曲,薄紗下玲瓏有致的身材都顫抖了起來。

「可……!」

「可什麼?退下。」

紗華玲抹著眼淚氣沖沖的奪門而出,碰的一聲在格外寧靜的夜晚顯得突兀。

沈清秋沒有回頭沒有轉身,卻也沒有踏離,拉鬆腰帶褪下外袍,身上的中衣仍穿的密實。

洛冰河從背後環上,一邊輕笑一邊熟練地除去沈清秋餘下的衣物直至一絲不掛,從後頸沿著脊椎一節一節像是挑逗又像是確認的撫摸著,直到沈清秋的呼吸都沉重了起來才鬆開手,一把將人扔到榻上。

指腹輕輕地摩挲過沈清秋頰上早已淡去的傷疤,洛冰河忍不住笑了起來。

「師尊討厭紗華玲?」

「何出此言?」

「總挑她在我這時來找我?嗯?」

沈清秋笑笑,狀似無知的微瞇著眼。

「師尊吃醋了?」

洛冰河從櫃裡取出膏脂,咬開罐蓋抹了一把在沈清秋的腿根,磨人似的一點一點按壓著,在敏感之處流連,直到沈清秋咬牙偏過頭,脖頸的血管一跳一跳淌著汗,才不緊不慢的拓開緊閉的穴口,滑膩的水聲在兩人的喘息中顯得淫靡不堪。

沈清秋繃直著身子,不好受的緊閉著眼迎上身子,惡意的咬了下洛冰河的耳殼。

「我是看她不順眼……可不是看上你,洛冰河,做夢也得等到太陽下山啊?」

洛冰河沉腰一下撞進深處,舔了沈清秋泛紅的眼角笑得張狂。

「師尊,有時我呢,真覺得師尊特別合我的意呢……。」

沈清秋乾巴巴的哼了幾聲,隨即因著律動而呻吟起來,手指緊扣著洛冰河的背落下一道一道的爪痕,嘴上仍是不饒人。

「而你有時看來還真是可悲啊洛冰河,抱著男人坐擁江山留不住人。」

洛冰河沒有應答,他早已習慣沈清秋酸的人牙根都能掉的小咒罵,吻上喋喋不休又掃興的唇,執拗的索取著熱度。

兩人的性事總是帶點粗暴較勁又過於甜膩,連沈清秋有時一恍神還會誤認為有些別的什麼。

別的什麼呢?

沈清秋瞇上眼,再次將自己的意識投入情慾的漩渦之中。

-2-

「來者何人?」

幾名青年攔住了沈清秋的去路,有禮不過激卻堅定的詢問。

沈清秋抬眼望了下,面生的很。

「沈某名清秋,耳聞岳峰主病了,想前來致意,不知方便會面與否?」

沈清秋一道出姓名,便引起不小的譁然,騷動了一陣也沒能平息。

沈清秋倒也沒應聲,自己的名字現在在江湖上有多麼惡性昭彰多少心裡有底、再添上洛冰河岳清源那令人遐思的一戰,將其渲染成了一片花布,想來這幾位門徒也算是能靜下心沒有直接露出詫異的神情。

其中一位配劍的青年站了出來,若無其事的打量了下沈清秋,最後親疏有禮的道了聲好。

「岳前峰主身體確實抱恙,但仍能見客……,不過、可能要勞煩沈前峰主親自上山、畢竟……。」

畢竟來者不是客。

對於蒼穹山來說,巴不得將沈清秋從歷任峰主的名冊上抹去。

沈清秋笑笑,也沒什麼情緒,只是淡然的開口。

「前峰主是……。」

青年喝了聲抱拳,有力的回應沈清秋。

「在下為萬劍峰現任峰主挑選之繼任者,前任峰主已在上月中旬完成了繼任儀式。」

沈清秋沒能回話,一句話卡在了咽喉裡道不出。

也是、都離開了多少年頭,人或許也都換了一輪,只是沒想到峰主都已經繼任下來了。

要說是唏噓也不是、但……。

「我明白了,謝謝你。」

沈清秋道謝後便踏上了石階,長長的白石階梯,只要踏上後就能到達蒼穹山。

沈清秋眼眶一熱、又冷了下來,往事一幕幕燒上了眼底,自年幼仍是乞兒、乃至進到蒼穹山當上峰主。

他的前半生不堪回首,而後半生被自己弄得無法回頭。

岳清源的聲音彷彿在耳邊響起。

「你是否曾經悔過?」

沈清秋閉上了眼睛。

他不悔、再倒轉千百次,他仍是那個沈清秋。

越接近蒼穹山霧氣越濃,氣溫也慢慢的降低,空氣中的水珠觸及皮膚都是一股寒意,沈清秋只能攏攏衣袖加快步伐上山。

幾名門徒跟在沈清秋的背後看著他徒步上山有點面色複雜。

過了山門,沈清秋正欲向蒼穹峰前去,便被另一青年攔下。

「沈清秋?岳前峰主不見客!」

青年面色的不屑顯眼至極,簡直不需要費心去挑剔,而沈清秋根本沒把這點小插曲放在眼裏。

「岳清源即使不見客,也會見我的,尚未轉達便妄下定論,看來百戰峰確實皆是莽夫。」

青年一怒便要拔劍,被身旁的女子攔住。

「為何沈前峰主知道他是百戰峰弟子?」

「簡單,百戰峰的人向來都很易怒。」

青年咬牙呿了聲。

「瞧你說的,以為岳前峰主就一定會想見你嗎?你這個向魔族獻媚的小人。」

沈清秋望向女子,淡然的開口。

「幫我轉達,沈清秋來見他,看他是要見不見,若說不見,用不著你們趕,我自己走。」

女子抿唇為難了下,最後還是前去報備了,留下沈清秋跟青年相望。

而在女子傳來岳前峰主見客的消息時,青年差點沒把自己的劍摔地上,沈清秋還憐憫的望了一眼才走了過去。

門一開,連沈清秋也愣了下。

岳清源躺在床榻上,雙頰已陷下膚色也顯得蒼白,鬢髮早已雪白一片。

看來,命不遠矣,徒留一口氣。

沈清秋斂了斂神色迎上前,伸手按上岳清源的被角,涼涼的開口。

「七哥。」

岳清源瞪大雙眼,眼眶紅成一片,顫巍巍的伸出手握住沈清秋的,好半會才艱難的道出句「小九……。」

「他……他待你、可好……?有沒有……。」

「七哥,那與你無關。」

岳清源一愣,吶吶的喊了幾句也是,僵硬的指頭在沈清秋的手腕摩挲著,用最後的靈氣詢問著沈清秋無法再回應他的破碎靈脈。

手腕上的熱度傳到了眼睛,沈清秋的語調緩了下來。

「七哥,你做的真的夠多了、夠多了……此生大不幸就是遇見我……,不要再管我了。」

「小九……我怎能、不管你……。」

沈清秋閉上眼,聲音越發痛苦。

「我在秋府的時候,日日夜夜想著你死去,越淒慘越好,這樣你就不是不回來,是不得不……可我卻在蒼穹山派遇見你……七哥 、我不想恨你,所以我不得不恨你……。」

岳清源了然的微笑,略帶歉意的開口。

「我知道,是我錯了……。」

「不是你、不是你……七哥……不是你……。」

沈清秋傾身欲吻向岳清源眉間,卻停在幾吋前沒有落下,垂眼待岳清源閉上雙眼,而手腕上緊扣的指頭冰涼。

「七哥……真的、再會……。」

那吻,終究沒有落下。

有些事,來了比遲來好,遲來比不來好。

可有些事,遲來,不如不要來。

沈清秋摘下了髮上的簪壓在床頭,向岳清源致意後大步大步的離開了房內。

幾個弟子奔向岳清源慟哭,而他背向岳清源離去。

就是這樣了,岳清源。

就是這樣了。

沈清秋望向天,閉上了眼睛。

「好了、洛冰河,你要出來了沒?想讓我一路這麼走回去嗎?」

洛冰河的笑聲漸朗,隨著風捲的秋葉現出身形,按上了沈清秋的眉眼訕笑。

「師尊還真不捨得岳峰主啊?」

沈清秋拍開了洛冰河的手,涼涼的開口。

「得了吧洛冰河,該走了……。」

「走去哪?」

洛冰河佯裝不知。

「回家。」

聽見沈清秋的回答,洛冰河才心悅的攬起沈清秋的腰欲踏上心魔,又被沈清秋喊住。

「等等、洛冰河……。」

沈清秋望向清淨峰,眼神遙遠淡然。

「在那之前,再讓我看一眼清淨峰。」

洛冰河正要譏笑沈清秋的念念不捨,就見沈清秋回望自己,淡淡地斂著神色,散落的髮攏在頰旁又散開。

他不自覺伸手理了理沈清秋的髮,然後開口。

「好、去看看。」

-3-

清淨峰早已易主,然而岳清源捨不得沈清秋曾住過的竹舍,命人不許更動改建,在下頭的山腰另起了一間別舍給下任峰主。

這話是在上山來時抓著一個入門弟子問的,那名少年認不出沈清秋,還唉聲嘆氣的抱怨了下,也不知沈清秋究竟是何人,顏面是生的多麼好,怎圍繞著他有這麼多事情在江湖上流傳。

沈清秋罕有的沒有動怒,只是打發了少年,一步一步踏近被洛冰河一把火燒的只剩半面牆的屋舍,周遭的竹林經過這些年早已春風吹又生蓊鬱成林,將斷垣殘壁掩在一片青色間。

洛冰河站在三步後,抱胸望著沈清秋的背影,他總覺得這人一下就要被竹影擁去消失在山林中。

岳清源已經在沈清秋面前死了兩次,洛冰河涼涼的想著。

只是那一次沈清秋不記得罷了。

「怎麼?師尊莫不是想給岳掌門殉情吧?」

沈清秋一動,抬眼回望洛冰河,眼神含著淡淡的涼意。

「岳清源死了啊……。」

「死了。」

「那現在就剩你了,洛冰河。」

沈清秋淺淺的笑起,在頰上落下一道淺影。

「你們兩人……也不知究竟為何執著於此,既不放過我、也不放過自己,折煞自己、折磨他人。」

沈清秋閉上眼睛,轉身步去。

「待你也死去,那就沒有我的事了。」

洛冰河一時氣血上腦,伸手掐著沈清秋的後頸,怒極反笑。

「這是什麼意思?師尊是認為自己在贖罪嗎?未免是有點太高估自身價值了……。」

沈清秋沒有掙扎,微紅的眼眶望著天空,青色的竹影交錯,風吹便夾著一陣難以明辨的清香。

「該從哪裡改正呢,洛冰河?」

洛冰河沒有回答,指上的力氣卸了幾分。

「該從哪裡呢?若是我最初……最初在哪裡呢?若是我在秋府死去,若是我終等到岳清源,若是他告訴我一切因緣,若是我沒有妒恨你,若是我沒有羨慕你的機運……。」

沈清秋一頓,話語收了聲。

「可這一切不是環環相扣的,不是岳清源負了我,我才負了你。」

我只是寧負天下人,也不願背負被背叛的可能。

洛冰河向前踏了一步、又一步。

停在沈清秋的身後,視線從肩窩滑落腰間,一手按著方才被自己壓出的指痕,良久才終開口。

「竹本非君子。」

沈清秋一頓,後頸上異常輕的嚙咬彷彿假的一般。

「有節卻空心,風吹就折腰,看著道貌岸然實則只是虛有其表。」

洛冰河涼涼的數著,隔著衣物描摹著沈清秋的背脊,探入中衣內撫摸沈清秋乾滑的肌膚。

「沈清秋,你像竹子一樣。」

沈清秋沒有應答,緊咬著下唇忍著喉間細碎的呻吟。

「放棄吧,竹林終究不成大器,在山頭綿延成一片雜亂的風景,多了還顯得陰森莫名……。」

洛冰河一手攬著沈清秋的腰,另一手肆無忌憚的進出起來,濕滑黏膩的聲音在林間夾著風聲小聲的迴盪。

「留在我的宮裡,自成一方造景,岳清源已不在,你還有什麼需要在意?」

沈清秋握拳抵著唇,泣音跟呻吟模糊成一片,一手在洛冰河肆虐的手徒勞無功的反抗著,再因為洛冰河的挺腰深入而癱軟在洛冰河的懷裡。

「我……我終究、不會、專屬於你……洛冰河……你擁有天地、擁有天運……可……。」

「我不需要你專屬於我,師尊,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情。」

洛冰河一笑,犬齒在後頸留下一道道的深痕。

「我只是要你,留在這裡……哪都不能去。」

「哈啊……哈、洛冰河……洛冰河、你恨我嗎?」

「我恨你。」

「我也恨你……哈、哈啊……」

沈清秋扭身給了洛冰河一個吻,笑得極為張狂。

「這樣就好了,你不要原諒我,我也不要原諒你,這樣就好了……。」

我們這樣,生生世世,至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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