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俞、我……」
甘昱昕放下吃到一半的麵,表情有點忐忑。
「怎麼了?」
「施詮予現在住在我家。」
手中筷子一頓,田維俞停了一會才有辦法開口,「發生了什麼事?」。
「他沒地方去,所以……」
「你不要這麼緊張,我又沒生氣……」
伸手把甘昱昕亂翹的頭髮往後理了理,田維俞笑了下,「學長,你知道我喜歡你哪裡嗎?」
田維俞扣住甘昱昕的手,很輕的用十指緊扣,兩人的掌心都很燙。
「你其實可以甩開我、也可以打我,α沒有那麼弱,可你總是害怕人受傷、你其實可以不用陪我吃午餐的,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
甘昱昕有點羞惱,垂下了眼睛,他老覺得在這人面前總抬不起頭。
「我喜歡你很珍惜別人這一點,好嗎?」
「你、我是想你要是在意,你要來嗎……?」
「哪裡?」
「我家。」
田維俞手上施了點力,把甘昱昕往自己方向帶,從口袋裡翻出顆巧克力拆了包裝塞嘴哩,吻了上去,巧克力在溫度中融化,帶著一絲香甜的牛奶氣息。
甘昱昕不擅長換氣,總在結束後有點暈乎乎的,田維俞總覺得這人怎麼活這麼大了還沒被騙走,怎麼能叫喜歡自己的人來家裡,這要是個壞人……
總覺得跟甘昱昕相處的每一刻,他都想拋棄良知。
放學後田維俞跟甘次賢說了一聲自己會跟甘昱昕一起回家,甘次賢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眼皮下一層淡青色沒睡好顯得有些狼狽。
為什麼不跟甘次賢說施詮予的下落呢?田維俞只想了一秒,最後決定依甘昱昕為準,還是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
施詮予睡在客房,田維俞本來想幫忙做晚餐但是在砸了兩顆蛋後被趕去客房,跟施詮予相對無語。
「傷怎麼這麼多?」
過了會田維俞還是有點尷尬,沒事找事做的開了話題。
施詮予背靠在牆上,長長的瀏海沒梳亂成一團,額頭上一道顯目的長傷結著痂,身上一堆新傷。
「我媽回來了,大概是看不慣我母親拿命生的兒子年紀輕輕就被標記吧,氣得狠,我也總不能砸他吧?反正過兩天傷好了沒那麼嚇人我就能找工作換房子了。」
「學長,我能問你件事嗎?」
「怎麼了?」
「你知道甘昱昕學長喜歡你對吧?」
「知道又怎樣?我什麼也不能給他,甘次賢才是我的番。」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甘次賢。」
施詮予諷刺的笑了笑,有點厭倦的樣子,指甲摳著手臂上的痂。
「標記的交換條件是,我不再出現在他面前。」
「他在找你……」
「找我?那好,你手機給我一下。」
田維俞遞過去,施詮予在理頭輸入了自己的手機號碼,落了個名字叫施。
「他要是有問你,你可以給他,不過我想你這輩子都用不著的,α太習慣什麼都是他人雙手奉上了。」
施詮予曲起右腳膝蓋,手支在上頭撐著臉頰,笑得很猖狂,右眼不知被什麼劃過一道血痕鮮豔的綴著。
狼狽而美麗著。
一瞬間田維俞知道了什麼叫美麗,施詮予很美、張揚又狂妄,帶著血性。
鮮血淋漓,把周遭的人都捲了進去。
「甘次賢他最近都沒睡好,上課也常恍神,而且……」
「那不關我的事不是嗎?我受傷也不關他的事,重點是他什麼都沒有做,那對我而言他就只是死人。」
施詮予笑彎一雙眼睛,閃著光,聲音冰冷,「你被死人喜歡會感到開心嗎?被人用不對的方式喜歡那還不如不要,我又不是沒事找事做。」。
「……至於甘昱昕。」
施詮予垂下眼睛,眼神遙遠。
「我也想喜歡他,我也會愧疚……可我沒辦法,這我有什麼辦法?」
「你喜歡甘次賢。」
「他是我的番,可那已經不重要了。」
施詮予四兩撥千金的回了一句,他不想再在甘次賢的事情上多費口舌。
田維俞忽然察覺施詮予跟甘昱昕是很像的人,一樣的細膩又抽離,用他人的眼光在看待自己,因為太熟悉了、所以知道對方的想法,同病相憐惺惺相惜。
可就是太像了,太像的人是無法相依偎的。
他慶幸自己是個β,他能用最好的方式去愛著甘昱昕。
田維俞回家後,施詮予癱在沙發上看著甘昱昕,聲音帶著一些睏意。
「那人喜歡你,氣勢洶洶的來跟我叫囂。」
甘昱昕笑得開心,又有點為難「說什麼?」
「說我辜負你。」
「這個……」
「α天生就是要給Ω辜負的,我跟他說不缺辜負你這樁。」
「施詮予……」
「你要怎麼回答他?」
「我不知道、我……」
甘昱昕遞給施詮予一杯巧克力牛奶,有點為難的笑著。
「他人很好,我……」
「你人也很好,我要不是Ω我就會喜歡你的。」
可我不是,我只能愧疚,希望你過得好,希望你能好。
「可你就是Ω啊……好啦,我會再想想,你……真的不去見二賢?」
「我不見他,你知道吧?我不能見他。」
「我以前,真的很喜歡你……」
「我知道,在我打電話叫你來扶我去醫院的時候你就說了,我也說了,我什麼都不能給你,不然這樣我摔過你一次,你摔我回來。」
「我怎麼可能過肩摔一個病人,是說我也不會過肩摔啊……」
「那個學弟叫什麼?」
「田維俞。」
「他說得沒錯,你笑起來比哭還難看,你應該要喜歡他的,喜歡上自己比較醜的樣子的都是真愛。」
「為什麼你一副戀愛講師的樣子啊……」
「因為我這兩天有點閒,閒過頭就想當媒人。」
「傷好了之後你要轉學嗎?」
「轉學?沒差吧我成績也上不了什麼大學,應該是去餐廳打工吧?希望我不會把客人摔出去。」
甘昱昕笑笑,順手把杯子洗了,水面搖晃像是前幾天的大雨。
那天下了場暴雨,甘昱昕的手機響了兩通未接來電,最後一次只聽見施詮予氣若游絲的聲音,他說自己動不了,很抱歉都這樣了還得麻煩他。
趕到時施詮予倒在公共電話旁全身冰冷,不知道被砸到哪全身都是血,氣息弱得幾乎要沒有,送醫後發現傷勢不重但肋骨斷了幾根,外傷很多有些失血,醫生說不知道能不能挺的過,感染得很重。
甘昱昕真的以為施詮予會死,哭著說就算甘次賢不在自己也會好好照顧對方,求他不要死。
施詮予卻只啞著聲開口:「你摔我好了、我摔過你,所以你摔我好了……」
我不喜歡你,你不要拿你自己砸我身上了,我什麼都不能給你。
最後施詮予還是挺過了,靠在病床上有點懨懨的:「我會還你,我欠你很多,可我……」
甘昱昕笑了笑沒說什麼,只切了盤蘋果放在床頭櫃。
怎麼就沒有一種水果,外表看著白皙透澈,一切開滿是鮮紅一片呢?
「你病好之前先住我家吧,我跟甘次賢住不同的地方。」
施詮予沒有回答,也沒有拿起蘋果。
「我們是朋友吧?我們還能當朋友吧?你讓我為你盡一點心力吧?我會收拾好自己的……」
甘昱昕紅著一雙眼,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死盯著施詮予手腕上吊著的點滴,淚也沒能落下。
施詮予看著那盤蘋果,直到表面氧化泛黃,淡淡開口:「對不起。」
施詮予本來是真不打算住甘昱昕家,可一回到家又被他媽狂拿東西砸,在他媽媽在走進廚房的時候甘昱昕硬把人拖走了。
「你會死的,這樣下去你會死的……你讓我幫你吧?我不會喜歡你了……你讓我幫你吧……」
甘昱昕的指尖很冷,施詮予低下了頭任他把自己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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