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愛恨

愣愣地吃了一陣午餐，林永信轉過頭問田維俞：「你會想讓自己喜歡的人討厭你嗎？」

「不會，又不是閒著，怎麼會想讓喜歡的人討厭自己。」

甘次賢面色如常地打翻了湯，被林永信安靜嫌棄了一秒。

田維俞正巧有點閒，畢竟別人的感情事特別下飯，又多問了幾句。

「你問這做什麼？」

「有人說他喜歡我，可他說想被我討厭。」

「喜歡你啊……這人也是挺閒的。」

「你這什麼意思？」

林永信覺得莫名其妙就被找碴，心情有點差。

「我不是這意思。」

田維俞收拾了餐具，從書包裡翻出英文筆記一邊喝果汁一邊背。

「跟你相處挺輕鬆的，可要跟你交往那多累啊，兩人的心情投入要是不成正比那可是很辛苦的。」

「我也不是……」

林永信正想反駁，卻又全嚥回了嘴裡。

他忽然想起來陳思穎說的話，聲音一下收了起來。

「我很無情嗎？」

田維俞抬頭看了他一眼，有點兒無謂，湊熱鬧不嫌事大，可要給人當軍師太累了。

「你無不無情我不曉得，但你淡泊到察覺不出情緒。」

田維俞下巴一抬，指了指旁邊還沒收拾完的甘次賢，「無情的人那還有一個呢，你算好了。」

莫名被流箭刺到的甘次賢抬起頭來又放下，懶得跟堂哥的男朋友爭。

林永信聽得半懂，只覺得越想越煩，放學後直接去堵了陳思穎，沒料到卻吃了一道閉門羹。

「我有事，明天中午再說吧。」

看著對方拎著包轉身就走，林永信都要氣瘋了。

搞什麼，是你說你喜歡我的，態度為啥垃圾成這副模樣？

隔天林永信坐在福利社外的椅子時都還有些忿忿不平，冷冷地掃著跟學妹聊天的陳思穎。

「你要飯糰還是炒麵？湯要肉羹還是酸辣湯？」

「……炒麵跟肉羹。」

陳思穎沒吃早餐，吃得有點急，嗑完了一個飯糰才回過神來問林永信有什麼事。

「什麼事？我……算了，剛剛那學妹不是挺有名的嗎？一年級最可愛的那個Ω。」

「嗯？沒注意，我只是想找個一年級幫我買午餐。」

「嘖，還說我無情，你是把人都當工具了嗎？」

林永信講話有點衝，只要跟陳思穎處一起他就忍不住心煩焦躁又生氣，不知緣由的。

陳思穎笑了下，「我不是無情，只是不給人無謂的希望罷了，有什麼意義。」

林永信瞪大眼睛看著趁機親了自己一下的陳思穎，整個人愣在原地。

沉默持續了一陣後，他才緊握著筷子開口：「你只是喜歡耍我吧。」

強烈的難堪一下衝上頭，林永信感覺臉頰都燙了起來，腦袋轟隆聲作響鬧成一鍋粥，眼眶也酸成一片。

陳思穎收起了嘻笑，安靜地看著林永信：「嗯，我在耍你。」

炒麵翻了一地，陳思穎不閃不避的接下一巴掌，從嘴裡嚐到一絲血腥味，不合季節的蟬鳴吵雜個不停，幾乎喧鬧的能刻入人腦海裡。

林永信扯出了一個難看到不行的笑：「虧我還這麼認真思考你的事情。」

「認真？你在乎的是我喜歡你還是我說你無情。」

從嘴角噴出一聲輕笑，林永信從未知道自己能如此情緒化，放下了手上的東西幾乎可說是落荒而逃。

陳思穎一把扯過林永信，逼他看著自己：「看著我。」

「你有認真思考過對我的答覆嗎？嗯？林永信？說啊！」

沒有得到回應，陳思穎悻悻然地鬆手，聲音又回到原本的平穩。

「你只是覺得難堪而已，林永信。」

陳思穎抓亂頭髮顯得很煩燥，聲音很悶：「你還是別來找我了，只會鬧得我們都不愉快。」

林永信抬起眼看著陳思穎，沉默了一陣，最後才乾啞的開口：「我要考慮什麼？我們都是α。」

陳思穎嘲諷的笑了聲，「啊啊……」他一雙眼黑的沒有情緒，偏頭望向了林永信，皺起了眉頭，「是啊，我們都是α。」

炒麵冷了之後氣味漸濃，空氣中飄散著一股難以揮散的油耗味，林永信沒能出聲，只能看著陳思穎把剩下的酸辣湯喝完，雜亂的收拾完桌面就要走。

臨走前他像是放棄了什麼一樣，安靜地看著林永信，嘴角冷冷勾著。

「是我的錯。」

那是林永信最後一次見到陳思穎，只能說他躲人的功力確實出神入化，明明都有來上課也只隔了一個班，直到鄰近寒假他都沒能遇見陳思穎。

結業式那天，林永信堵在後門終於逮著了陳思穎，對方似乎也沒料到林永信會這麼做，被抓個正著往小樹林拽。

陳思穎有點不情願，覺得林永信簡直是瘋了，都要大考了還在搞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回家看書呢。

「難道你是想讓我認錯嗎？」

陳思穎皺起眉，看著沒頭沒腦來這麼一句的林永信，不知道該做何回應。

「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我能走了嗎？」

「所以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行，你沒有錯，你要我說這個嗎？」

林永信搖了搖頭，表情有點空泛，似乎也不曉得自己想幹什麼，陳思穎看著這副模樣嘆了口氣。

「所以我說了，你討厭我就得了。」

「我不懂啊？為什麼？」

「因為你又不會喜歡我。」

陳思穎轉了下脖子有點煩，語速也快了起來。

「我沒辦法跟你冰釋前嫌然後找個Ω當番，而且看到你就生氣就想耍你，所以你討厭我就好了，我沒辦法跟你當朋友。」

「為什麼？」

「我才想問你為什麼千方百計還想跟我做朋友？林永信你腦子有問題嗎？」

「我喜歡你啊……」

林永信有些手足無措，聲音帶了些含糊的水聲。

「我一直都在想你的事情，我真的很在乎你，我喜歡你啊？我喜歡你……可能跟你的喜歡不一樣，但我不想這樣就……」

「不一樣啊。」

陳思穎往前走了一步。

「你只是不討厭我而已，跟你之前遇過的每個人一樣，時間久了甚至還可以聖母一下，可我喜歡你。」

陳思穎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想抱你、想吻你、想侵犯你。」

林永信退了一步，而陳思穎又往前踏了一步。

「你要我把這一切藏好，然後繼續當你的好朋友？我是喜歡你，但我連自己的心情都處理不來了，還要我照顧你？」

陳思穎抓住了林永信的手把人壓到了樹幹上，離得很近幾乎要親了上去。

「你怎麼能天真的這麼殘忍啊？」

林永信咬緊下唇，眼眶紅了一圈。

「我不知道我能怎麼辦？我……我不知道啊！只要親你就行了嗎？跟你上床就行了嗎？可我們都是α啊！」

林永信吻了上去，因為太急還撞到了牙齒，嘴角破開了一道傷口。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都是α這件事啊？我又不是、不是沒在思考你說的話，我也不是假聖母……我只是真的很在乎啊……我能怎麼辦啊？我做不到啊？喜歡你跟討厭你我都做不到啊……我是很自私也很無情……那你為什麼要說你喜歡我啊？為什麼啊？」

陳思穎看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林永信，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我是說我喜歡你，可我又不欠你。」

鬆開了手，陳思穎忽然覺得有些累了，戀愛不僅不浪漫、還很累人，垂眼看著地上的沙笑了幾聲。

「我真的沒辦法再喜歡你了。」

林永信握緊了拳，聲音嘶啞：「為什麼啊？我們明明處得那麼好……」

「但我們都是α，你說的，照你的說法我們就是競爭對手了。」

「我是……α在一起那是……我們在一起又不可能會有孩子。」

陳思穎知道林永信在說什麼，卻還是無法接受。

「是啊、嗯，還沒開始就先想著結束，理由還合情合理，我能說什麼。」

陳思穎笑了起來，扯過林永信的頭髮。

「我喜歡你，所以不要再來找我了，不然真的會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