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覺得眼前的哨兵真的是十分無聊,無聊到他在思考要不要往上舉報,讓對方多做些訓練之類的,總之不要在自己眼前跑跑跳跳。
至少,也不要整天蹲醫護室門口,已經連醫護長都在警告他了。
「讓那個哨兵滾回營裡去。」
說是這麼說,李昂又不能真的把人吼回去,一來是病床上一堆重傷病患,不能沒事增加刺激。
二來是這哨兵也不知道跑哪去,真的弄了一身傷過來,職業道德讓他只能僵著一張臉伸手:「把手伸出來。」
「我叫楊翊翔。」
「我知道,你說第三次了。」
李昂抱怨歸抱怨,語氣倒是和和氣氣。其實要說的話,這人也沒做什麼太超過的事情,要說騷擾這事,醫護站裡每個人多多少少都遇過,尤其是嚮導,就是休息室上鎖也能被塞上好幾束花。
花就算了,這裡也沒花店,總有人異想天開地不知去哪拔了一束雜草,再隨便紮成一把,然後就當獻花。
休息室內的櫃子不會天天開,上回有個嚮導臨時有事,一收假回來櫃子都長蟲了,差點沒把他氣到給原兇注射毒藥。
楊翊翔煩歸煩,也就只是嘻嘻哈哈,要治療起來也是端坐著,手都沒亂動。
大概就是耍自己玩,李昂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把亂成一團的繃帶解開。
也不知道去哪滾的,繃帶表層都是泥沙,也沒墊紗布,血痂凝成一片。
李昂皺眉,這光看就讓人痛到牙根發酸,結果對方還不忘笑笑地跟自己搭話。
簡直是腦袋壞掉。
楊翊翔像是完全沒感覺到對方的推拒,笑嘻嘻地試圖用搭話拉近關係:「李昂,你的昂是哪個昂?」
李昂沒吭聲,夾了海綿浸濕生理食鹽水,一點一點沾著將繃帶撕起。
底下的擦傷已經化膿,悶臭味凝在粗糙的傷口上,看起來像是砂石地磨的,甚至還卡著石頭,大概就是連清洗都沒清洗,就直接纏了繃帶。
這樣的猜測讓他皺眉,就是哨兵多耐揍,也不能這樣處理傷口,弄不好感染了嚴重點要截肢,好一點的醫護站都離得很遠,上回有個逃兵鬧說身體不舒服,從車上逃了下來,後來要送醫就更困難了。
「你這傷……誰處理的?」
「我弄的!也不是很痛,就先用著。」
「亂來!」李昂更煩了,自己加重自己傷勢,連帶加重他的業務負擔。李昂是對眼前這個嘻皮笑臉的哨兵更反感了。
要不是看上去比自己小,才二十幾歲出頭,他不會讓對方這麼放肆。
就只是可憐這麼大的孩子就要來軍隊受苦,有些良心不安。
尤其一般人的標準,很容易免役,李昂沒當過兵,多多少少對楊翊翔有了幾分容忍。
楊翊翔絲毫不像來療傷,只是來聊天似的,鍥而不捨地追問:「所以你的昂是哪個昂?」
李昂被煩得有些惱怒,動作不小心加重,壓的楊翊翔哼了聲,整團海綿被血浸得通紅。
紗布終於被取下來了,傷口一片潰爛,有處還凹了個血洞。
不可能沒感覺的,為什麼會搞成這樣?
李昂本想多問幾句,對上楊翊翔笑得別有算計的臉,又一下吞了回去,找把鑷子開始清創。
只是傷口實在有些嚴重,雖然不是故意要欺負人,但紗布沾著消毒水刷過表面時,就連李昂都感覺到楊翊翔的手在顫抖。
心一軟,話就脫口而出:「日卯昂。」
「嗯?」楊翊翔顧著讓自己笑得一點都不痛的樣子,額頭直冒冷汗,好不容易對方開口卻沒聽清楚。
這樣一看上去,更沒誠意了。
李昂嘆氣,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跟這個不正經的人生氣,有些白費力氣。
「木子李、日卯昂,李昂。」
「我叫楊翊翔。」
「我知道。」
「我名字筆劃很多,我寫給你!」
也不知道在激動什麼,楊翊翔一下站了起來,繞了圈發現什麼東西也沒有,就用指甲在李昂的手臂上,一筆一劃寫著自己的名字。
力氣不大,但這幾天氣候乾燥,倒是在李昂手臂上留下明顯的白痕。
字還蠻醜的,李昂心想。
李昂才想著鬧劇告一段落,也該開始上藥了,轉過身才發現楊翊翔湊近自己,一副期待著什麼的樣子,眨著雙大眼睛直直望向自己。
而且他要不寫,楊翊翔就藏著手臂也不給治療,小孩一樣鬧脾氣。
……不治就不治,那又不是我的手。
李昂有些無奈。
最後還是逃不過良心譴責,在對方一截沒受傷的手臂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兩人湊得很近,鼻息間可以嗅聞到對方身上的氣味。
說實話,快速的戰鬥澡搭上大量的訓練,讓楊翊翔身上的味道不是太好聞,又混了藥劑跟鐵鏽般的血味,五味交雜,有點臭。
可楊翊翔笑得那樣像孩子,讓李昂只覺得有些心疼。
才多大的孩子啊。
楊翊翔不知道為什麼李昂一副自己要去送命的哀傷表情,但他本就擅長裝可憐,長得又惹人同情,一看對方心軟整個人就巴了上去。
後來當李昂知道眼前這個「小孩」根本跟自己一樣大時,只想揍死對方。
雖說也只是想想,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贏不了哨兵。
「李昂。」
「嗯?」
「你看得到我的精神體嗎?」
「我又不是嚮導。」
「喔。」
楊翊翔掃了眼自己沮喪到垂下耳朵的精神體,有點困惑,明明就連精神體都這麼親近,怎麼就不是嚮導呢?
不過,不是就不是,反正自家舅舅是個哨兵,還不是追了一個哨兵回家。
一個普通人,應該還在合理範圍內吧?
- May 28 Thu 2020 16:07
非命定戀愛【昂揚】Ch.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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