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火旺坐在沙發上思考了許久,似乎在想要怎麼說,過了好幾秒才終於開口:「我越想越覺得,這比較像是詛咒之類的事情吧?」

「社長說的是。」

「是不是挽回年輕時後悔的事情,就可以解開了?」趙火旺越說越投入,還點了點頭。

越想越有可能,畢竟日劇都是這樣演的,而且台灣跟日本這麼近,應該也都差不多。

而趙武雄也很給面子:「社長英明。」

說完,趙火旺便自顧自地往下推論:「我這個只看未來的男人沒什麼想挽回的,你的話就是想跟我上床嘛!」

趙火旺的聲音一落,趙武雄的臉色瞬間青了一半,聲音全卡在喉嚨裡。

似乎是覺得對方這模樣好笑,趙火旺扯了扯嘴角,啞笑著開口:「不用這種臉看我,你不是不知道沒有人能對我隱瞞任何事,況且是相處這麼久的人。」

說著說著,似乎是覺得這樣有點不給對方面子,趙火旺的視線垂在地上,卻還是繼續將話說完:「這三十幾年來,偶後面的視線都灰常修燙燙,我只是不想講。」

 

可趙武雄卻只聽見了「不想講」這句話。不想講、不願點破、無法接受。

反射性地,他便自欺欺人地跪下,試圖解釋一切:「我對社長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

可想字還沒出口,就被趙火旺嗤笑的聲音打斷。

「你是老人癡呆了嗎?」

因為憤怒,趙火旺的聲音沉了下來,表情也不復以往的輕鬆,就連自稱也換了:「老子很認真在跟你討論解決方法,你他媽敢敷衍我?」

「忘了我最討厭人在我面前說什麼了?」

趙武雄感覺自己的思緒也跟著對方低沉的語氣墜了下去,從胸口一下砸到了地上,最後才終於將卡在喉嚨的話語吐出。

「……謊言。」

 

要趙火旺說的話,他確實沒有這方面的興趣,不然也不會裝聾作啞這麼多年,卻不給對方任何機會。

可或許是他太想變回去了;或許是因為吃飽了有些睏意、思緒不太清晰;或許是對方那總是無表情的撲克臉為了自己掙扎,讓他有些優越感,而那情緒像是打翻了蘇打水一樣,在胸口滋滋地冒著氣,有點癢。

他其實不是想這麼說的。

他其實本來是想叫對方斷了念想的。

叫他放棄這些不該有的奢望。

可鬼使神差的,他卻抬起了腳,用靴尖挑起了對方的下巴,欣賞著趙武雄瞬間紅成一片的臉。

 

……原來這個人,是真的這麼喜歡自己。

這個念想一被意識到,就莫名地也被拉低了理智線,甚至到了回憶起來,趙火旺都不清楚那天的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為什麼會逼著對方承認自己的心情,而又是為什麼,自己往沙發一坐,竟說出了:「好啊你做。」

 

 

-

 

 

夜風從半開的窗吹了進來又捲出去,卻沒能將屋內的悶熱帶走一些。趙火旺剛剛開了冷氣,空調啟動的聲音成了嗡嗡的白噪音,而趙武雄有些無法分辨,那是不是自己的耳鳴。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所以就連指尖都在顫抖,好像稍微一動作,眼前的一切就會粉碎,而他辛辛苦苦維持的平衡都會破滅。

過分可憐的模樣,讓趙火旺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趙武雄的時候,那時對方就像是無家可歸的野犬,瞪視著自己、瞪視著世界。

是因為這樣嗎?

我當時明明,只是說了一句話,甚至什麼都沒有給你。

你怎麼就喜歡上我了呢?

 

熟悉的氣味縈繞在鼻尖,讓趙武雄有些恍惚,手不自覺地扶上趙武雄的鞋根,聲音因為混亂而有些沙啞。

「……能脫鞋嗎?」

事事詢問的模樣有點可憐、又有點好笑,惹得趙火旺鼻腔有些癢,哼哼地笑了兩聲,就又撐著下巴點頭,任對方將自己穿了一天的皮鞋脫下。

制式的皮鞋材質不是很好,尺寸不合外,也容易悶出汗,又是運動量特別大的青春期,一天下來,汗味混雜著皮革的氣味,有些酸澀。

意識到這件事讓趙火旺想移回腳,卻被趙武雄按在腳踝上的手制止了動作,尷尬地僵在了半空中。

趙武雄的體溫本就很高,就算隔著厚厚的襪子,趙火旺也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掌溫透過布料熨燙在自己的皮膚上,一下喚醒了他有些緩慢的思考。

奇怪了,這人的視線本來就這麼纏人嗎?像是死死黏在自己身上一樣。這人本來就給人這種壓迫感嗎?

 

趙火旺正思考著,沒注意到趙武雄的動作,直到皮膚被微涼的空氣吹起了雞皮疙瘩,才發現對方不知什麼時候脫下了自己的襪子,正吻在自己的足尖上。

濕熱的鼻息壟在腳背上,瞬間引來了一陣異樣的酥麻,趙火旺幾乎是反射性地就瞪腳踢向了趙武雄,力道大得大概能讓人瞬間停止呼吸。

可明明才剛被踢到喉結,趙武雄卻只是嗆咳著又爬向趙火旺,雙手扣在對方的膝上,一如往常地道歉,聲音啞得嚇人:「……抱歉,我踰矩了。」

趙火旺還有些驚魂未定,愣愣地看著自己腳指上的水光,感覺後腰到頸部一路竄過了寒意。他知道對方喜歡自己,這並不難看出,可他沒想到對方可以做出親吻自己腳趾的行為。

「你腦袋壞掉了嗎?」趙火旺的聲音有點失控,似乎想用音量壓過自己失速的心跳。他總感覺要是沒能撐住,那麼一直以來的假平衡都會崩毀。

趙武雄沒有應聲,只是悶悶地點了點頭,最後才啞聲開口:「……對不起。」

「誰要你對不起?我是說……」

話才說到一半,趙火旺就沒了聲音,視線落在對方顫抖的指尖,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這人多傻啊,自己一句話就可以記一輩子,剛剛也是自己說了可以的,這樣出爾反爾的實在不像自己。

可那又是真的噁心,他沒辦法騙自己。

 

「……我知道是我說可以,但你他媽也不用這樣,腳也沒洗的……」

「洗了就可以嗎?」趙武雄開口,聲音有些模糊不清,混著哽咽,讓整句話都變得有些破碎:「社長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情、隨隨便便的就說可以又拒絕,我……」

「我又沒說拒絕!」趙火旺惱羞成怒,捏了捏發燙的耳尖,就伸手揪著趙武雄的頭髮往上扯,逼對方直視自己:「你他媽直接舔上我沒洗的腳,是誰不會嚇到?」

趙武雄就這樣定定看著趙火旺,一句話也不回。趙火旺實在也沒轍,空著的左口在空中虛握個幾下,最後才低聲開口:「媽的、那我現在去洗澡,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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