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想不起來當時自己回了唐佑辛什麼,他應該沒有真的跟唐佑辛一起翹課,但是他想不起來了。

他只記得那天天氣很熱,陽光很強,導致於眼前的景物對比起來是那麼的襯眼,唐佑辛青了一隻眼睛,卻仍是那麼明朗,讓他一瞬之間抓不住拒絕的時機。

唐佑辛還是定定地站在門口笑看著白禹,環著手臂看起來相當有自信,還帶點瀟灑的不羈,古銅色的肌膚掛著幾滴汗珠,肌肉把衣服撐出了漂亮的弧度。

白禹忍不住心想,為什麼偏讓唐佑辛生得這麼好看,但他並沒有表現出動搖,只是掃了一眼唐佑辛的腰,拿著自己的包若無其事地擦身而過。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左半身失去了知覺又快速的聚攏,一陣細微的電流閃過,消失在空氣中。

唐佑辛不屈不撓的聲音從斜後方傳來,喊了一句:「至於嗎?」

白禹知道自己不應該回應,卻還是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頓了下才涼涼的開口:「什麼?」

唐佑辛沒有回答,拉著白禹的手腕徑直往走廊的另一端前進,白禹倒也沒喊,竟抿著嘴不甘不願的任唐佑辛拉著自己跑。

其實這樣,手腕是有些疼的,唐佑辛掌心的汗和熱度多少讓自己有些牴觸,可不知為何,他卻沒能開口。

然後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當時好像也是這樣被唐佑辛扯著跑,明明是打算直接走過卻被一把搭上肩,一側身就能看到唐佑辛沒有被打,仍舊明亮的眼睛望著自己。

『怪咖小弟,別這樣嘛!』

奇怪的是當初自己竟然沒有甩開他,只是磕磕碰碰的被他搖晃的要挾著,就這麼帶到了KTV,等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鈴鼓,亂無章法的幫唐佑辛打著節拍。

唐佑辛唱著東區東區,襯衫被他脫了塞在包裡,一腳踩著桌面唱的正起勁,喝了杯茶拉起背心的下襬擦了擦額頭的汗,皺眉笑看著自己,聲音剛吼過還有點啞。

『唱啊,欸!怪咖小弟,你怎麼這麼悶呢?唱嘛!』

包廂裡只有他們兩人,其實很空曠,但是卻覺得又太窄了,他總能感覺到唐佑辛那難以忽視的存在感,還有撼動內心的力量。

「白禹。」

唐佑辛停了下來,手還是沒有鬆開,眼睛直直望著白禹,抓了抓自己的後頸,好半會才說了一句。

「抱歉。」

白禹閉上了眼睛,睜眼時掃過了唐佑辛敞開著的領口,把被握著的右手一把反扣住唐佑辛,將人壓在了牆上,淡漠的眼睛看不出情緒。

這邊唐佑辛才正因為自己居然被白禹一下制住掙脫不開而楞神,就聽到白禹突然開口。

「唐佑辛,你到底在想什麼?」

「什麼?」

「做什麼又來招惹我。」

「喔……。」

唐佑辛露出了兩年前在包廂裡那放蕩的笑,一邊眉毛挑著,隨意的側著頭。

記得當初自己好像是問了他,為什麼要來煩自己,班上那麼多人,裡面還有他的前女友。

可是那時唐佑辛只是笑笑地喝掉了一瓶啤酒,滿嘴酒味的往自己呵了口氣、輕笑,聲音混著一點點的水聲,有點含糊。

『喔……。』

那雙眼睛慢慢的重疊,白禹發現自己那該死的記憶力在遇到唐佑辛後,不顧自己的意願把過往從記憶中拉出,又讓唐佑辛看起來像是濾了層濾鏡般,無法移開眼睛。

『因為……。』

聲音是交疊的,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白禹總覺得自己好像要醉了一樣,一動也不能動的看著唐佑辛,而唐佑辛笑的那樣狼心狗肺。

那樣迷人。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很著迷他的。

「因為你很好玩。」

唐佑辛的回答,既涼又疼的揪緊了他的心臟,一口氣竟然有點提不上來,也不知道怎麼著,就是澀。

額角感覺突突的跳著青筋,實在是太多可以生氣的地方反而不知道該從何發作,只能瞪著唐佑辛,一種洶湧的情緒湧上了眼底,化成一片汪洋。

「唐佑辛,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請你也不要再來煩我。」

唐佑辛來回的看著白禹,也沒怎麼樣,只是扯開了手腕揉了揉,聲音涼涼的、帶著笑意,還有點無情。

「其實說真的,我也知道我對不起你,可就是這樣,犯得著生那麼大的氣嗎?」

「哈啊?」

「你又不跟我上床,那我跟誰上床也沒差吧。」

「你……。」

「有必要生這麼大的氣嗎?」

「唐佑辛你真的……。」

「什麼?」

「你真的很垃圾。」

「為什麼只有我,那你呢?那時候你怎麼樣都不讓我碰。」

「交往又不是只為了做那種事情。」

「既然那種事情跟交往並沒有直接聯繫,那我為什麼非得要為了你守身如玉?」

白禹一下子回不出來,一口氣噎在喉頭上不去又下不來,特別窩火,覺得跟這傢伙真的沒有辦法講道理,而且還吵不贏,煩躁的抓了下頭髮就轉身離開。

唐佑辛的聲音還在後面遠遠的傳來,忽遠忽近。

白禹是真的想不起來了,當初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跟唐佑辛交往,明明兩人天差地遠又沒有共同語言,現在一思考就連誰告白的何時在一起的記憶都模糊不清。

那時在KTV聽到那樣的回答時自己居然沒有生氣,只是拿著鈴鼓楞神了一秒,回他一句『我不好玩。』

包廂很暗,電視螢幕折射出的光照著唐佑辛的輪廓,他看著自己唱著歌,磁性的嗓音隨著節奏擊打著自己的心臟,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在整首歌唱完的時候,他乾了一瓶可樂娜,濕潤的下唇抵著玻璃瓶口,眼角帶著一點紅,帶著瘀青的半臉已經消散的差不多,微側著身望著自己,眼睛濕潤帶著一點水氣。

唐佑辛伸手拉了拉自己發燙的耳朵,笑的莫名的像個孩子,還有一點狡黠。

『怪咖小弟,你怪的挺可愛的,說真的,你叫什麼名字?』

白禹覺得自己的上顎因為緊張而有點乾,指尖也不能動彈,愣愣地回了句『白禹……。』

『怎麼寫?』

唐佑辛像是醉了,拿起桌上的麥克筆咬開筆蓋,蹭到了白禹的身邊,像是沒發現白禹的僵硬一樣,將筆按進白禹的掌心,濕潤的手無意滑過手背,讓白禹一下子僵住了身體。

他笑了下,伸出自己光滑的臂膀,湊的離白禹很近。

『寫給我看。』

那聲音喊的很輕,細細的傳進耳裡,那時候自己彷彿聽見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吵的人心慌。

白禹一下子停下了腳步,拿下眼鏡按了按鼻樑,暗罵自己一聲不爭氣,到底還在緬懷什麼。

可他真的停不了,那時的唐佑辛雖還沒像現在這樣曬出一身的古銅色,肌膚也是極富魅力均勻的麥色,自己當時拿著筆在上頭書寫時,只覺得這人的皮膚怎麼這麼滑,還有細緻。

笑著一口白牙,一點也看不出個性那麼流氓,眼睛總覺得像閃著光,聲音又好聽,伴著醉人的吐息。

『你的字寫的,好看……特別好看!』

自己當時只是默默地蓋緊筆蓋推回去,雙頰莫名的發燙,一點語調也沒有的回了句『也還好。』

唐佑辛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上隨著白禹的筆跡比劃了幾下,白禹就覺得自己的心臟亂了幾次,拿了桌上的麥茶喝了口,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手就被唐佑辛一把扯過去,拉起了袖子。

『真的,我跟你說,我的字怎麼寫都不端正,你看……。』

白禹看著自己手臂上歪斜的唐佑辛三個字,失禮的想了句真的寫的不甚端正,可就是這麼三字,當時自己卻覺得看起來彎的可愛,也不知道為什麼還說了句。

『我覺得挺好看的。』

唐佑辛像是很滿意似的拍了拍白禹的頭,又拉了拉白禹的袖子,笑笑地說:『剛剛沒發現,這是麥克筆……沒關係,幾天就會退了,抱歉抱歉。』

黑色的筆跡從襯衫內隱約的透了出來,當時自己居然一下子覺得,不消失也沒關係,隱隱約約的透著,有種酸溜的喜悅感從心臟爬了上來,透到了四肢百骸。

可後來他才發現,那筆跡終究是褪的乾乾淨淨,可唐佑辛三個字卻像是寫在了心臟上頭,時不時就隱約的浮出來冒頭,攪得他不得安寧。

白禹調了下背包的肩帶,淡漠的眸子掃過自己現在白皙一絲痕跡也不留的手臂,厭煩不耐又尷尬的搓了搓。

他突然想起來當時唐佑辛睡了過去,自己沒有從包廂離開,而是等著他醒來然後一起搭計程車回家,還因此挨了一頓罵。

而當時,在唐佑辛睡得很沉的時候,自己看著他長長的眼睫毛,竟鬼使神差了傾身吻了他一下。

他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卻記得唐佑辛的嘴唇很軟,觸感很好,帶點酒味,有點涼。

白禹無語的掩面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抹下水珠看著鏡中的自己。

他總覺得唐佑辛的名字寫在了他的記憶哩,滲透到了心底,導致於過了兩年他還是無法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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