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維俞回來了,甘昱昕最近滿腦子都是這句話,他回來了,直到田維俞出現並且坐在駕駛座,甘昱昕都還沒有現實感。
「我回來了。」
甘昱昕沒有應聲,任田維俞自顧自的交代他這五年,一頭熱的去了國外、遇到惡質的老闆、中途差點被遣返,細碎零散的組成了現在的田維俞。
「每到快放棄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你,想到我要是失敗了,活該你當初不選擇我。」
甘昱昕動了一下,把臉埋到了床單裡。
「我說了讓你不要等我。」
紅燈亮起,田維俞踩了剎車,轉身看著甘昱昕,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往自己的方向看。
「我現在很慶幸有等。」
幼稚園的放學時間到了,田維俞解開了甘昱昕身上的床單,折了幾折收到了後車箱,而甘昱昕黑著一張臉,有點無奈的轉了轉手腕。
楊思寧甩著小辮子奔過來,有點疑惑的看著田維俞。
「爸爸,他是誰?」
「他是……」
「我是田叔叔,是爸爸的朋友。」田維俞蹲下身,堆出滿臉笑容。
楊思寧很喜歡這個看起來清清秀秀的叔叔,甜甜地應了聲「田叔叔!」
甘昱昕有點無奈,揉了揉楊思寧的頭:「你想吃什麼?爸爸回家煮。」
田維俞自然地抱起楊思寧晃了晃,兩人相視笑得開心。
氣氛一時和樂,甘昱昕一瞬間都有了他們是家人的錯覺。
錯覺。
這個想法讓他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田維俞很擅長跟孩子相處,不一會就跟楊思寧玩的很熟,到了晚上還哄著楊思寧過來問甘昱昕會不會娶田維俞。
「田叔叔說他會很乖的!」
楊思寧像捧著大玩具一樣,認真地幫田維俞說話,田維俞半蹲著很配合,態度誠懇,「是呀,我會很乖的,學長。」
甘昱昕掃過白眼,拎了抱枕砸過去,把楊思寧喊去睡覺了。
有點無奈的看著田維俞,「你臉皮怎這麼厚啊?」
「喜歡你呀?」
第二個抱枕也飛了過去,田維俞看著甘昱昕氣紅的臉笑得很開心。
晚上甘昱昕整理了一間客房,就在楊思寧的房間旁,抱著一床棉被問田維俞需不需要枕頭。
「我能跟你一起睡嗎?」田維俞拉起甘昱昕的手,聲音帶著一絲睡意,有點兒黏「我什麼都不會做,就讓我抱抱你,我怕明天起來你又不在了。」
甘昱昕百般保證自己不會離開,最後還是禁不住田維俞的央求,讓他進了房門。
田維俞還真的什麼都沒有做,緊緊地擁著甘昱昕,體溫高得像個孩子,下巴靠在肩膀處睡得安穩。
甘昱昕倒是一夜無眠,感覺著身後的體溫一整晚都昏昏沉沉,像泡在一汪水裡頭,載浮載沉。
隔天田維俞送了楊思寧上學後就沒有回來,甘昱昕抱著楊思寧說不出什麼情緒,有點五味雜陳。
楊思寧像想到什麼似的,從懷裡小心翼翼端出朵紙玫瑰,一小朵珍而重之的綻放在掌心,聲音軟軟的。
「田叔叔教我摺的,好不好看?」
甘昱昕點點頭,笑開來。
「很好看,我們寧寧手真巧。」
「送給你!這朵是叔叔摺的,也給你!」
「謝謝。」
手裡並排放著兩朵玫瑰,其中一朵內側寫著字,甘昱昕翻開來,裡頭寫著我喜歡你,他眼睛忽然一酸,險些摔了玫瑰。
「對了,叔叔叫我拿這個給爸爸。」
一條鈷藍色的領帶從楊思寧手中滑落,甘昱昕握著那條領帶久久說不出話。
學校每一屆都會輪替代表色,紅綠藍三色一輪方便分辨系級,田維俞那屆是藍色、純粹的藍色,像水一樣、像海一樣。
像田維俞一樣。
那是當初,他退給田維俞的那條領帶,內裡還繡著田維俞的名字。
「爸爸?」
「嗯?怎麼了?」
「你還好嗎?」
「沒事,這個是爸爸之前弄丟的東西……」
楊思寧沒想太多,撒著嬌說晚上想吃蛋包飯,甘昱昕應了聲好,帶著楊思寧進了超市。
晚餐時楊思寧一口一個田叔叔,話題圍繞著田維俞,說田叔叔畫了圖給她、買了糖給她。
甘昱昕有點心不在焉,嗯嗯的敷衍著,還惹得楊思寧生氣,道歉了好久才消氣。
晚餐後楊思寧很快就想睡了,洗了個澡抱著自己的熊娃娃就進了房間。
門鈴響起,很短促的一聲,幾乎像是惡作劇一樣,甘昱昕看著門口的田維俞,表情冷的能結冰霜。
「我說了我不能收。」
「我能進去嗎?」
「不能。」
田維俞笑開來,收起手中的傘還給對方。
「真的最後一次了,真的、如果這次你也不留我,我就真的不煩你了。」
甘昱昕沒有回話,收起傘看著田維俞走進雨中,最後搖晃的把自己砸進沙發裡。
他想不起來了,已經過得太久了,都已經五年了,連當初田維俞是怎麼對自己告白的他都有點想不起來了,田維俞的溫柔細緻且廣,像一張巨大的網,感覺不到痕跡卻處處都是蹤影。
為什麼田維俞不留在回憶裡非得出來呢?為什麼?
「你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田維俞的聲音忽然從腦海炸了出來,甘昱昕抬起頭看著空蕩蕩的客廳,忽然泣不成聲。
遲了、他又遲了,甘昱昕衝了出去,以為自己會看見空無一人的街道,卻看見田維俞站在那裡,看著自己微笑。
用唇語對自己說,他可以等。
在雨中淋了太久的雨,田維俞發了一場高燒,甘昱昕送了楊思寧上學就去照顧田維俞。
甘昱昕有點抱歉,殷勤的熬了粥餵田維俞,幫著換額頭上的冷毛巾。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會喜歡我……」
「我覺得你很可憐。」
田維俞撐起身,拉著甘昱昕的手,「我覺得你好努力去喜歡每一個人,卻沒有人喜歡你,我覺得你好可憐,你那麼值得珍惜,卻沒有人珍惜你。」
甘昱昕低下頭,揩了揩臉頰上的眼淚,沒有出聲。
「我跟你不一樣,我只喜歡你,我能喜歡你很久、你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可是我……」
「還不夠久嗎?還不夠嗎?大家都得到幸福了,為什麼你不行?」
田維俞拉過甘昱昕吻上去,生澀的像是初次接吻那一天,搖曳的樹影下嘈雜的校園,空氣蒸騰到幾乎要融化彼此,所有的戀愛都發生在夏天、所有的別離都發生在夏天……所有的相遇跟重逢也都發生在夏天。
那一天的那一個人,在過了很久以後,終於又走回身邊。
兩人的體溫都很燙,過久的別離使得他們都有點生疏,甘昱昕先回過神來脫了外套跪上床,不閃不避的望著田維俞。
「我來、你是病人,你不要動。」
甘昱昕有點尷尬、脫的很慢,田維俞也沒有催,接過甘昱昕脫下的衣服,輕吻碎落在肌膚上。
「我聽說你妻子過世的時候,真的很想飛回來,可當時的你肯定不需要我。」
甘昱昕捧著田維俞,很輕很輕的靠上了額頭,聲音哽咽,「我感覺不能總跟你撒嬌、你太縱容我了……」
「我就想縱容你。」
田維俞摸上了甘昱昕的腰,一節一節的往下摸,在穴口處停了下來,有點懊惱。
「你難得這麼主動,我卻沒有帶潤滑液……」
「我來……」
甘昱昕不知從哪翻出了灌潤滑液,有點艱澀的幫自己擴張,最後田維俞看不下去,把人翻到了身下,慢條斯理的擴張著。
「進來,維俞……」
「還沒好。」
「進來、我想要你……」
田維俞本來就有點急躁,得到許可後一下挺了進去,嘴裡低語著對方的名字。
每一次進出都讓甘昱昕淌著冷汗,十指在背上扣出一道道抓痕,快感夾雜著疼痛幾乎要讓意識破碎。
他一聲一聲喊著維俞,而田維俞一次一次的應著我在。
田維俞低下頭露出一截脖頸,親了親有點暈乎的甘昱昕。
「標記我吧,讓我成為你的。」
隔天甘昱昕看著田維俞後頸的牙印,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
田維俞笑得輕鬆,按了按甘昱昕的下腹,「這下你不能拋棄我了,學長。」
過了一陣子,甘昱昕瞞著田維俞做了健檢,確認自己的生殖腔可以生育,拿著報告結結巴巴的對田維俞開口。
「我什麼都不能給你了、可我可以……」
楊思寧知道甘昱昕懷孕後快樂的蹦蹦跳跳,整天趴在甘昱昕下腹喊著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
「那爸爸你什麼時候要娶田叔叔啊?」
「都這時候了娶什麼啊……」
「老師說不可以對人始亂終棄。」
田維俞正好來廚房偷吃炸蝦,口齒不清的加入戰局。
「學長……難道你只看中我的身體嗎?」
「爸爸你好壞啊!」
楊思寧舉高手,摸著田維俞頭頂安慰著半蹲著的田維俞,田維俞很感動,把手中的炸蝦分給楊思寧一隻。
甘昱昕嘆了口氣無語看著一搭一唱的兩人,無奈的說好吧辦婚禮。
婚禮舉辦在一個夏末的午後,楊思寧頭戴著花圈灑花灑的很開心,在甘昱昕田維俞身後灑出一條玫瑰道路。
「你是否願意這位男子成為你的伴侶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願意。」
「我以上帝的名義鄭重發誓,接受你成為我的伴侶。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珍視你,直至死亡。」
對戒是交織的藤蔓,上頭安著一紅一藍的寶石,甘昱昕為田維俞戴上了紅寶石的戒指、而田維俞為甘昱昕戴上了藍寶石的。
滿天的花雨落在兩人的肩膀上,田維俞偷偷從口袋裡摸出了一顆巧克力親了上去。
苦味在口中漫開來、黑巧克力帶著一股自然的酸味,既苦、又酸。
直到最後才嚐到一絲嘉獎似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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