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愛恨

隔天介安像沒事一樣的對我微笑，惡劣的小捉弄也是繼續，但是不再對我說話或是與我獨處，我們的相處介在冷戰跟吵架中間，尷尬又微妙的讓我摸不準他到底是什麼心情。

過了幾天我還碰見他跟幾個研究生黏黏糊糊的在聊天，手示威的搭在肩頭對我微笑，我理智瞬間一炸。

他在試我。

像小動物劃地盤那樣，他一直在試探著我的底線，不論是捉弄、做愛、還是跟別人故作親密，一次次的叫我屈服、順從、退讓，然後以此樂不可支。

我胸口堵了下，擺出最燦爛的笑容對著他。

幸好我還沒有真的沉淪到失去理智，還有時間幫介安開脫，也是，他還年輕，他不會一直一直看著我，而我是長輩，我要不失風度。

沒事的沒事的，我憋著一口氣壓著胸口，心緒還沒有亂到失態，腳步還是很穩健。

都多大了，本來就沒想著永遠，起碼他現在還伴在我的身邊。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好一陣子，壓力和著評鑑的事情讓我心煩意亂，徹底忘記介安早就約好的餐廳跟我們的半周年紀念，還心情輕快的約了昱斌去小酌一下。

我一語不發的喝著悶酒，醉意來的比想像中快，還沒八點頭就暈的像在撞鐘。

昱斌很鎮定的吃著小菜，鬆了鬆領口，領帶尾端收到了胸前口袋，總是沒全睜開的眼睛看起來意外的順眼。

我按了按他的眉心，呵呵呵的亂笑。

「昱斌你的臉怎麼都沒有表情呢，你看看介安總是笑的、跟狐狸一樣…」

我打了個嗝，看著他不耐的揮了揮空氣然後彈了下我額頭。

「少在這邊發酒瘋，把手機還我。」

「不要！你一定馬上就會打給介安那臭小子、那臭小子…生什麼氣也要跟我說一聲啊…呵、呵呵，你手機響個不停耶哈哈哈，你這小子最近交女朋友了？男朋友？怎麼這麼催命的打啊。」

我抓著昱斌的手機笑個不停，他無奈的把我的手反折壓在桌面上，粗魯的動作撞擊到胸口害我咳個不停。

「真是的一發酒瘋就沒個大人樣…欸？哎哎易旭你的手機呢？」

昱斌臉色發青的看著手機，我掙扎了下又靠回桌上，下巴枕著涼涼的桌面很舒服。

「出門掉水裡了…我拆了丟辦公室裡吹冷氣呢～」

「你…你家的介安往我這裡打了三十多通電話，你們又吵架了？」

昱斌一邊碎念一邊回撥，語氣著急的跟什麼一樣。

我還是被壓制在桌上，涼涼的桌面讓我迷糊的打起了瞌睡。

「嗯嗯、嗯，他說他手機掉水裡了…嗯、對、我們在喝酒…你們怎麼了嗎？他今天很醉，嗯、對、他說你是臭小子、還說你是狐狸…哈哈對、嗯、老地方。」

昱斌的聲音像從水裡傳來一樣模模糊糊，我用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的雙手掏了掏耳朵，捂著嗡嗡作響的腦袋蹲在一旁。

「易旭你沒事吧？」

昱斌拉了下我把我放倒在椅子上，灌了我一杯涼水，我讚許拍了拍他的頭還被順手回打了兩下。

他的身影在我眼前疊了起來，左搖右擺晃得我頭暈，一個、兩個、三個…

當我數到第八個的時候，有雙手把我抱了起來，清爽的薄荷味襲入鼻腔，我憑本能感覺到這個懷抱屬於介安便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輕嘆了口氣收緊了手。

久違的懷抱讓我的心情很好，順從的窩在他的懷裡讓他把我抱上車，車窗開著晚風吹得我情緒高漲，酒也退了一些，轉頭看過去才發現介安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應該說、第一次看見他臉色這麼差。

「介安…？」

他踩了下煞車，不發一語的開了車門，然後身子一重，我整個人被拉出車外。

眼前展開了一片璀璨的夜景，讓我瞬間失了神。

「欸？這裡…」

介安站在我身後，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很重很沉，我卻有點捨不得叫他移開。

「我怎樣也沒想到易旭你居然放我鴿子…還去喝酒喝得那麼醉…」

他悶悶的聲音傳來，才讓我猛然想起自己爽約的事情。

「啊！…」

介安不滿的轉了下頭，柔軟的頭髮掃著我，癢得我直呵氣。

「想起來了？你…忘了約定的時間、手機又進水…你要不要猜猜我打了幾通電話？」

我愧疚了一下，轉過身蜻蜓點水的在他唇上一吻，第一次主動讓我害臊的想找個洞鑽進去。

幸好我們現在在山上，平台上三三兩兩的情侶根本不會注意到身旁的人是圓是扁，思及此，我又伸手回勾了介安的脖子。

「抱歉…我的錯…」

我抬頭看著他，而他的眼神閃了下，然後給了我一個長久而纏綿的熱吻。

太久沒有這樣正式接吻，興奮到我腰軟了一下，口中攪動著他的薄荷味和我的酒味，情色的讓我直喘氣。

我放鬆了身體任他抱著，心情晴朗到完全不想去詢問他前陣子的怪異行徑。

「介安…吻我…」

我難得的示軟讓介安勾起了一邊嘴角，一把把我推回車裡就是落雨般的親吻，但是隨著我的興奮他卻反而有點冷淡下來。

背著月光，他的面容有點模糊，看不見他的微笑讓我很害怕。

他的吻停在我的腹部不動，然後起身整理了我的衣服，回到駕駛座發動油門離開這個地方。

我有點疑惑的抓著安全帶用眼角瞄著介安，他的表情顯得有點疲憊，眼睛倒映著前方車輛的後尾燈，閃閃爍爍。

我突然有點頭暈。

車子最後在離我家幾條巷子的地方停了下來，我下車後沒有離開，看著靠著門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介安。

他身後是繁華的街道，而我轉身就會回到靜謐的住宅區。

我有一種他這麼轉身之後，或許就會融化在燈紅酒綠之間不會回來的錯覺。

「介、介安」

我小小聲的喊了聲，他的剪影動了下，轉過來看著我。

「怎麼了？你不回家嗎易旭？」

搖了搖頭，我向前抓住介安的衣服。

「介安你生氣了？我今天不是…」

「我知道」

「我…」

「我沒生氣，你回去休息吧。」

他傾下身子靠近我，嘴裡隱隱散發著酒味，讓我忍不住心猿意馬了下。

也許是因為我的表情，也或許是我的動作，介安突然反扣住我的手按著我的後腦杓就吻了下來。

這個吻比之前的還要具有掠奪性也還要更霸道，讓我甚至沒有餘裕呼吸，鼻腔充斥著他的氣味，渾身被他緊緊的擁抱著，雙眼因為缺氧開始暈眩。

我突然產生一種，這世界只剩下我們兩人的錯覺。

好像過了很長的時間之後他的唇才離開了我的，纏綿的感覺纏留在口中，雙手擁著輕撫著我的背，我覺得周身被他的味道環繞很舒適，眼睛半瞇了起來。

餘光突然看到幾個人走過，我僵硬的往介安身上躲。

他嘆了口氣，用力卻不失溫柔的將我緊緊抱住，像是要把我揉進他身體裡一樣的珍重，良久良久，才終於鬆開我。

他面無表情的直視我，雙手按著我的肩頭。

「易旭，我們分手吧。」

我愣了一下，拉住他離去的衣角。

「什、什麼，為什麼…」

他撥開了我的手。

「是因為我跟昱斌？我們沒什麼…」

我試圖再去拉扯他的衣服，眼角酸到模糊了起來。

「我知道！」

介安拉住我的手，手腕被緊抓到生疼。

「我當然相信昱斌什麼也不會做，我只是…」

他鬆開箝制我的手，轉了下脖子，露出了燦爛的招牌笑容。

「我只是真的累了，主任。」

我想起來為什麼我之前一直不喜歡介安的笑容。

「所以我們分手吧。」

因為他不論笑或不笑，都叫人讀不出情緒。